他没有猜错，接下去的陆谙会被毒打拷问一个月，挑断手筋和脚筋，九死一生，然后在近乎死地里听狱卒说起榆关大败，三十万大军如何马折人死，除却主将顾无人生还，在刻意的放水下逃离敌营。

而陆谙身前的林琦依却笑得格外明艳。

林琦依是真的开心，她在给阿顾的信里说的在玉京见他就喜欢上他的话也是真的。

但是顾将是国师的人，国师是比白朝皇帝地位还要高的人，传闻白朝中有许多老臣揣测国师让他出山就是为了让他取代当朝的皇帝，所以皇帝一直不怎么喜欢这个人。他的地位太高，就算不隔着家仇国恨，以他回应她的喜欢的可能性也太低太低。

接到顾将的信的时候，林琦依的怀疑远远大于惊喜。

她找不到顾将背叛白朝的理由。

但她还是来了，她觉得自己这样不对，但万一呢？万一顾将就是不喜欢白朝，就是需要自己的帮助呢？他和她隔着烽火狼烟，见面本就很难，自从去年在玉京就算只是为了见他一面，她也踏进了这个看似陷阱的邀请。

好在，顾将没有骗她。

林琦依笑着笑着竟然哭了出来，她其实不在乎这场战争的结果，但是顾将背叛了白朝，只要她回去把信件和还活着的人“不小心”放出去，顾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到时候他只能在她身边，只有她能庇护他了，只要给她时间，她相信自己一定能让顾将像自己爱他那样爱自己。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泪光里，林琦依看见天边挂着寥落的几颗星，她擦干眼泪，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走到陆谙身旁蹲下，摸出一个信号弹，待信号弹发出才指着已经不动了的陆谙说道：“把人带回去，别打死了。”

传话的小将进来的时候，姜一程正望着一闪一闪的灯火发呆。

“将军！”

姜一程回神，将视线移到不知名小将身上，那小将的脸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被风吹出来的，又黑又红，看起来十分有喜感：“怎么了？”

“报将军！前面收到陆副将的信号了！”小将大声道，姜一程觉得自己的耳朵被震得有点疼，那小将说着，有点犹豫，声音也小了一些，“只是那信号离我们营地有点远。”

姜一程点点头，然后顿了一下装作自己在思考，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嘴巴却自己动了起来：“今晚吩咐将士们好好休息，明日辰时拔营。”

“可是……”

“不必可是，让秦将军他们过来一趟。”姜一程看见自己摆了摆手，让小将离开，然后继续自己之前的动作，盯着灯火发呆。

很快几个很威严壮实穿着盔甲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几人脸色都有些不对劲，但在看见阿顾的时候都收起了起来，甚至带着些许敬畏朝他拱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顾将军，您打算明日拔营可有把握？”

阿顾回神，对着几人笑了一下：“自然是有的，顾虽二十年未出玉山，但未必不比诸位少看重帐下将士性命。何况还有阿……国师在玉山为我等祈福保佑，加上此次夜袭成功，明日大捷有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