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程看着阿顾的手在风里冻得发紫,他知道,阿顾一定是在等辜苏下山来看他。
边境的冬天是真的很冷,风刮在人身上就像刀子一样。
无论你往衣服里塞多少棉花、裹多厚的狐裘、喝多烈的酒,寒风永远比你自己更了解你身上的每一处漏洞,它从所有的被发现的缺口里冲进去,挤进厚实的冬衣里,甚至穿过皮肤冻到你的骨子里,寒进你的心里。
冬天的冷,有时候真的无法抵挡。
这一个冬天也是,阿顾的手伸出去好久,久到都快要冻伤了,还没有收回来。
姜一程不知道阿顾这样做是存心想要让辜苏心疼,但是他知道,辜苏不会来,阿顾是等不到她的。
他是局外人,但也看得出,阿顾和辜苏之间有一堵很厚很厚的屏障。
她似乎有苦衷,但苦衷无法改变结果,她不会来见他的。
这一点阿顾很快也知道了,虽然等人的时间永远都很难熬,但熬着熬着总会被熬过去。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阿顾收回来那只已经被冻得没有感觉的手。
“你就不心疼我吗?这风甚至没有为我小一点点。”
没有人回答,他只是在自言自语。
他第无数次被这个想法折磨,哪怕他理智上觉得这样的想法其实不对。
——她对他很不一般,但也仅仅是不一般,甚至不够她为他出一趟远门。或许是这天下把她捧得太高又太久,在她眼里,他的感情甚至不需要用一点点的心去经营去珍惜。
也或许,在她心底,能对他如此不一般就已经很了不起,反而是他的要求太任性。
“没关系,阿白,”他说,“我会让你正眼看我的,这个时代不属于我,我不会对它手下留情。”
这冬天太冷了,要是有个人想不开,在此时掉泪,一定会在瞬间被冻成冰。
姜一程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不再沉默,他对往军帐中走回去的阿顾说道:“她爱你,你……”你最好不要乱来,小心冲动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来到了下一个场景,他还没说完话的嘴张了张又了无趣味地闭上。
是了,他忘了,之前系统就说过,它不能确定自己在时间乱流里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去,他只是莫名其妙地到达某个时间点然后又理所当然地离开。
和之前的场次完全不同,这一次,他一睁眼就是一片白,一开口满嘴就装满了雪。姜一程反应很快地马上把眼睛闭上,将嘴里的雪吞下去,浑身冻得没有感觉。在他闭眼睛的时候,在一些雪被他眨到眼睛里再化成水流出眼外,姜一程漫不经心的想,这个被他附身的倒霉孩子可能要瞎了。
也可能不止眼瞎。他现在比安徒生家卖火柴的小女孩惨多了——人家好歹还有几根火柴好划划,做做白日梦,而他呢?他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噢,法克,他现在连手都抬不起来。就算是能获救,这个倒霉孩子轻则风湿,重则冻坏四肢,就此身带顽疾。
太惨了,姜一程想,他真是太惨了,要是他进入这个时间点以后停留的时间久一点,他岂不是要变成一个瞎子、瘸子或者病秧子?要是这倒霉孩子没人来救,他不就要变成鬼了。
好惨好惨,太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