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十岁,无助地蹲在雨中哭泣,抚摸着红肿的脸蛋。她的脑海中回忆着刚才母亲对她发出的骂语。
“王子倩,你干这些有什么意义!”女人的瞳孔中燃烧着火,拿着她桌上未完成的临摹作品,“我花钱养你,供你读书,不就是为了你能好好学习吗?你能不能给我少点心思?妈妈这是为了你好。”
她挺着大肚子,将女孩的画作一一撕毁,趾高气昂道:“听好了,下次别再让我发现了!”她仍止不住抱怨,“真是的,是个男孩多好,女孩就只会空口吃白饭。”
她边说着,边用着嫌弃的眼神看着女孩。而女人眼神注视着日益挺拔的肚子的眼神,散发出的是慈爱、怜惜的母性光辉。
那是女孩第一次具体感受到了母亲差别对待的态度。
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了,淋湿了她身体,也浇灭了火热的内心。女孩瘦小的手握成拳状,十年来,她并非从未将母亲的话语放在心上,不管多么难听,但她都忍了下来。
再忍忍吧,她碎碎念想着,毕竟她一无所有啊。
女孩十一岁,很是欣喜,家中增添新丁,在她成长的道路上,或许将会多一个伙伴,或许她不再是一个人。
但那也只是或许,只是她的臆想。
母亲怀孕时那喜笑颜开的面孔已不再,取而代之,是更加变本加厉的态度。
“又是女的,这下家中又要多添一口白饭吗?”女人用着嫌弃女孩的态度对待着女婴。她和往常一样,端走餐桌上的残羹剩菜,看也不看女孩一眼,独留她一片冰冷的背影:“你也只配吃白饭。”
她亲自见证了母亲将出生不满几个月的女婴送了出去时,她这才发觉,那个女人数钱的模样着实恶心。
既然现实这么恶心,令人痛苦,她只能将内心的柔软寄托在虚无的二次元中。
渐渐,她封闭了自己。
女孩十三岁,她的家中,终于迎来了第一位男婴。
女孩第一次见女人展露笑颜,对着男婴,她的眼神中透出满满的慈爱,那是从没对女孩露出过的神情。
女人将男婴抱在手中,有节奏地细声哄着他:“子越是个乖小孩,别哭了。”并时不时柔声唱着动听的睡眠曲。
对于从小生长在母亲愤怒的言辞之下的她,羡慕了,羡慕着弟弟能得到母亲的关注,得到母亲的喜爱,得到母亲的全部。
她第一次对自己的性别产生了极大的厌恶。
她想着,要是她是个男孩就好了。那么母亲也会对她展露笑颜;那么餐桌上不再只有白米饭;那么还可以有自由,能追逐自己内心的梦想……
算了,这只是她的妄想罢了。
生活上积压的痛苦,时间也不会一点点消磨。
女孩十五岁,那天多云转晴,女孩捧着市里第一的中考成绩单跑了回来,她见女人平时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她吃了人生中最幸福的一顿饭菜,女人在餐桌上时不时询问她的情况,也包括市里第一的奖学金的金额。
她第一次见女人眼里放光的情景,并且放下耐心,犹豫了许久,第一次从冰箱中的剩菜中夹了一块烧焦的肥肉给她。
女孩为此感动了许久,擦拭着眼眶中溢出的泪水,她干涸的内心似乎被母亲的关爱填充,并满溢了出来。
那天,她天真的以为,是不是只要她努力考取年级第一,便能赢取父母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