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鹤之穿着黄色的袋鼠外卖雨衣,坐在泥泞的快餐店门口,屋檐外哗啦啦下着瓢泼大雨,凌晨的雨水刺骨而粘稠。
他是一个外卖小哥。
由于凌晨的配送单数量不少,且车辆少路况好,所以他宁愿日夜颠倒也不愿意扎进白天人挤人的马路上。
轻车熟路的点上一根烟,美美的吸了一口。
尼古丁刺激大脑,浑身一阵轻松。
“喂,系你的订单?”店里老板喊道。
“来嘞,做咩今日咁快【粤语:怎么今天那么快】。”狠狠地抽了两口,陆鹤之将还剩半根的香烟在地上拧灭,又重新塞回烟盒。
一盒红塔山也就七块钱,不多。
但是换算成劳动量就不一样了。
要跑两单才能赚到这七块钱,而跑两单最快也需要半个小时,更别提那些没有电梯的旧小区,还要爬很多层楼梯,累个半死。
所以对于生活在社会底层的陆鹤之来说,一根烟也是好几滴汗水,能省则省。
接过外卖,打开手机。
“操,怎么是那里。”
配送目的是粤市屠宰场旁边的一处城中村,那里是所有外卖配送员的噩梦场所,巷子东拐西拐,就算开着导航也不一定能绕得到正确的位置。
“今晚跑单注意安全啊,后生仔。”老板给他塞了一杯姜茶:“今晚是鬼节,阴气重,喝点热姜茶驱寒。”
陆鹤之看着老板有些严肃的面容。
愣了愣,接过茶。
“多谢。”他逗趣地指了指自己胯下:“我还能尿童子尿呢,处男身在,一身阳气,惊咩?【粤语:怕什么】”
老板目送陆鹤之骑着电动车消失在黑夜的雨幕中。
“你们这代后生仔,懂什么啊。”
他摇了摇头,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前红线观音吊坠。
——
暴雨中,那座中西结合,怪里怪气的城中村口牌坊立在那,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牌坊上的字——汾头村。
谐音,坟头村。
相传解放前这里是一块乱葬岗,改革开放以后响应国家城市化号召,这里乱七八糟的杂树都被铲除,土也被整平了,逐渐变成了外来打工人口聚集的城中村。
陆鹤之从电动车上下来。
面前的深巷积水太过严重了,电动车根本开不进去。
“只能走进去了啊。”
轰隆隆,闪电过后,铺天盖地的雷声接踵而至。
恐怖的雷声在深巷深处回响着。
原本人口密度很大的城中村,因为暴雨一个人都没有在外边。
深巷也许是为了省电,每隔数十米才有一盏昏暗的幽黄色灯泡,伴随着暴雨夹杂的狂风一闪一闪的。
头顶电线蜘蛛网一般密密麻麻,四周墙上贴着各种斑驳小广告,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春节挂上的灯笼还没摘下来,那些灯笼质量明显不好,掉色严重,大多数在这深夜里看起来如同白色灯笼,随着风摇摆着。
这一幕在恐怖电影里经常出现,非常瘆人。
陆鹤之可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高等知识分子,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牛鬼蛇神一概不相信。
而且作为深夜外卖员,他也经常为了配送,出入那些有些阴森的居民楼,却从来没有碰见什么怪事,一般情况下对他来说深夜只是熄了灯的白天而已。
但是昏暗,潮湿,肮脏,混乱,这些因素免不了让人心里不舒服。
他今晚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心脏跳的咚咚响。
难道是快餐店老板的暗示?
今晚是鬼节。
他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我看看,几栋几楼啊······”
摸出手机,陆鹤之看了看订单具体位置,然后想给点单的老哥打个电话,也许是周围太阴森了,他下意识想找个人说说话。
嘟嘟嘟。
电话拨通了。
“喂,你好,你的外卖快到了,现在方便拿吗?”
对面没有声音。
“喂喂喂?”
对面依然没有声音。
等了片刻。
在耳畔边能听得到的只是哗啦啦的雨声。
“是我的信号不好吗?”陆鹤之看了看手机:“不对啊,4g满格,难道是他信号不好?也许吧,算了算了。”
他放下手机。
就在他挂断电话的一瞬,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诡异的叹息。
但陆鹤之并没有听见。
轰隆!
雷声又响了。
也许是闪电引起的问题,深巷的灯在这一瞬间齐刷刷的熄灭了,吓了陆鹤之一大跳。
“见鬼了,别搞我啊!”
他摸着黑扶住了墙,避免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