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身体大不如前,上朝听政的时间越来越少,重要奏折一概要经过赵权金之手才能到陛下手里,”萧陨道:“这个奸宦几乎是一手遮天了,我听说前些日子瞿王殿下还亲自扶这老东西上轿,皇族尚且如此,更遑论文武百官,这大梁朝俨然是他赵权金一人当家了,良心未泯的朝臣都盼着你能重拾往日风采,替大家出口气呢!”
李玄宥苦笑一声;“我那个皇叔一贯这个德行,溜须拍马是一把好手,竟还美其名曰能屈能伸,真是把我皇室的脸都丢尽了。”
“算了,你刚回来,别说这些煞风景的倒霉事,”萧陨兴致勃勃道:“今天晚上去花楼潇洒一圈怎么样,我请客,哎呀,好几天没见秋离姑娘了,倒是想得很。”
“就是那个弹琵琶的?”
“是啊!”
“哈哈哈……,”李玄宥笑弯了腰:“想不到我们风流满京城的小侯爷也有长情的时候,令人刮目相看,这都多长时间了,还惦记呢!”
不说还好,这一说,萧陨棱角分明的脸瞬间拧成了一只苦瓜:“本小侯爷一向长情,都是这帮三人成虎的小百姓,整天胡说八道,毁我名声,我是有口难辩,好不委屈,你就不要往我伤口上撒盐了。”
李玄宥恨铁不成钢道:“你说说你,自己往青楼妓馆跑就算了,还总想着拖我下水,咱俩这样落在别人眼里活脱是一对儿狐朋狗友。”
萧陨自饮了一杯酒:“当一对狐朋狗友不也挺好的吗,潇潇洒洒一辈子,美酒入口,美人入怀,何其畅快。”
李玄宥:“恐怕我还没等畅快呢,就成了街头巷尾百姓们的消化,这可真是丢人丢到大街上去了,你丢人丢惯了不怕,我还想留个好名声将来娶媳妇呢!”
萧陨:“……”
你什么时候这么要脸了?
谢元澈离了醉霄楼,脚步异常轻快,三步两步拐进了自家小巷子。
远处石阶上坐着一个老太婆。
见了谢元澈扯嗓子喊:“谢家那丫头,过来。”
谢元澈没来得及藏身,只好顶着一脑门官司挪步上前,不情不愿打招呼道:“顾阿婆。”
顾阿婆似乎心情很好,伸出枯枝般的手,往石阶上拍了拍——示意她坐旁边。
谢元澈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不是她无礼,是这顾阿婆是附近三街六巷大名鼎鼎的碎嘴子,一旦被她缠上,三纸无驴的从天南讲到海北,兴趣高昂的时候再讲讲自己的祖宗八代,没一两个时辰决计脱不开身,要是春日融融也就罢了,这数九寒天,弄不好就被冻成一座人型冰雕——偏偏这老婆子老当益壮,十分耐冻。
谢元澈正要找个什么借口逃离这老太婆的“魔爪”,顾阿婆开口了,她年岁大,声音沙哑:“丫头!”
“啊?”谢元澈半死不活答应一声。
“红鸾星动,好事将近,今天可是见了心上人?”顾阿婆罕见没有东拉西扯,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谢元澈:“……”
她心道:“心上人没见到,倒是见到一对断袖。”
不过顾阿婆的风格她是知道的,十句话,三分真七分假,当下完全当成胡话来听。
随口答应道:“嗯。”
顾阿婆干巴巴一笑,笑得牙不见眼:“哈哈,姻缘,姻缘,姻姻缘缘全都是命啊!”
谢元澈听得稀里糊涂,还道这老婆子魔怔了。
还好顾阿婆今天大发慈悲,没有拉着她谈天说地,反而让她尽早回家。
谢元澈如蒙大赦,赶紧一路小跑。
不时回头望一眼,只见顾阿婆笑得高深莫测,除去那一身破烂衣裳,别说,还蛮像个世外高人。
当晚,一个消息裹挟着隆冬的寒风,传遍了四九城,远游八个月的溯阳王殿下在今天回京了,冷清许久的溯阳王府重新挂上了耀目的料丝灯,一宿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