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祐眼见瞄到四哥李泰,马上上前跟随他走进殿中,第一次上朝的他能找到位置就很不错了,明显他进殿中不知措辞,还以为是跪着议政,看到诸位臣工跪坐在垫子上,心中难免想,唉,被辫子戏毒害不浅。
他向李泰拱手施礼,找一个垫子跪坐在王公位列里。
山呼万岁,齐声通天响彻太极宫,众臣跪坐在案几前,李祐仔细临摹跟随着众人动作。
李世民头戴翼善冠,身穿明黄色龙袍朝服,端坐在中间面对众臣。
不久李祐便觉得双腿不适麻木不堪,谨小慎微地四处张望,周围比他大几十岁的叔伯挺直腰板正垂头闭目养神。
各级官员纷纷上奏络绎不绝,魏征的直言进谏,房玄龄的年底总结,整座大殿上谈论声此起彼伏,犹如母亲催眠曲般惹人生困。
眼观朝论到达尾声,阳光已经高挂当空,殿外薄雾慢慢散去,光线透过缝隙直射殿中,原本尚昏暗的空间徒增几份光亮。
长孙无忌欲言未决,只见他咬牙将手中笏板往上施礼,“陛下,齐王祐徙拜都督五州军事刺史,其均尚未居齐州,臣认为齐王应当谨遵祖制尽早出阁,望陛下督其依律行之。”
此言一出,群臣纷纷上言附议,议论声顿增数倍。突然增大的朝论声使得李祐心头一震,此时吏部侍郎阴弘智手中笏板往李二拱礼:“陛下,齐王尚身患重疾,此前去定驱车劳顿,臣恐殿下身骨经不起颠簸,请陛下三思。”话音说完双膝跪下顿首。
看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李泰附言道:“臣觉阴侍郎所言有理,五弟元神欠佳,望陛下三思。”
李世民的神情在李祐眼中并无波动变化,倒觉得帝皇心思不好猜。朝堂下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着,有赞同者,有反对者,也有一言不发者。
李祐瞥了眼舅舅阴弘智,便由中想起玄武兵变之夕,舅舅因揭发隐太子李建成昆明池之变有功,又因姐姐阴德妃深得李世民荣宠至极,方才官至吏部侍郎。
李祐以观望者的身份观看着舅舅阴弘智与长孙无忌喋喋不休你一言我一语争论着,心中那怜惜有感而发,尽管他结合后世历史清楚阴弘智此番原由,也清楚舅舅忍辱负重多年,只为报杀父之仇而怂恿齐王夺储野心,想到日后无论所做何事都成徒劳,成为历史的悲剧。他眼角竟见泪花,竟对舅舅产生可敬之情。
此番议论已过一刻钟,李世民端坐俯瞰众人,挥挥手示意安静,眼睑有意无意瞥了李泰一眼,又在位列中寻找跪坐在中等偏后的李祐,“众卿稍安,辅机所言朕亦是准许赞同,青雀、少奕念祐儿其疾未安,朕也念及于心甚感欣慰,此番商榷尚由祐儿留于京师颐养吧。”
李世民已经决定李祐去留,众臣也便没有议论,朝堂上便又恢复之前的和气景象,实际暗下暗流涌动,党争不断,这是李世民在明面上不愿看到的。
刚过正午,春季的阳光愈发猛烈,暖洋洋的照在身上,使人神清气爽。此时朝退过后,承天门挤满了大臣,有的正急匆匆赶路各司其职,有的柱脚攀谈,喋喋不休。
李祐刚踏出半步,一位力士缓缓向他走来,“殿下,大家有召,请随咱家来。”
李祐也没忘记父亲召见自己,便跟随力士穿过曲折蜿蜒的太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