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相思将钵仔糕一口吞下,清新香甜,十分好吃:“可一朝出头,也不枉辛苦一朝了。”
“你只见一朝出头,不见这出头之下的华人血。”
贺相思闻言,低下头小口小口的吃钵仔糕。祝临风抬头看码头上攒动的人头,那处有迎来送往,也有壮汉青年来接白头翁。他着西装下船,一白头老妪拉着一个背孩子的媳妇到他跟前,还有个跟老人有五分相像的青年,站在妇人身后,既想靠近又不敢近前。
一朝漂泊十余载,壮志青年出,归来已是白头翁。家中娇妻已成白头妪,当年还在襁褓中的孩童啊,竟也成了孩子的父亲了。贺相思站在人群中,围观这一家子的相遇,口中的钵仔糕有些苦涩了。
不知何处飘来横笛声,笛音暗哑低沉,该是吹奏者有些不开心。祝临风沉声道:“这个码头凝聚了这座城市太多的喜怒哀乐了。”
“如果有一天,我们生活的地方没有租界,没有那么多外国人,没有这么多不得已的背井离乡就好了。”贺相思别过头:“每一代人都有一代人的使命和生存环境,华夏必有盛世,也许那一天你我都不能看到,但必定如你我所愿。”
她将金铝箔放下,没有再听一段关于钵仔糕漂洋过海的传说。
祝临风回头看她,这个女人再次让他感到有些与众不同。
华夏必有盛世,也许那一天你我都看不到,但必定如你我所愿。
她不是无知的小脚妇人……祝临风如是想。
这一日,祝临风拉着贺相思去见几个洋人,若想在江城做海外贸易,他们是必须要去见的。连续转了一日下来,贺相思钦佩于祝临风的教养和学识,祝临风也被贺相思的涵养所惊艳。
当晚,贺相思跟祝临风在西江边用了晚餐,这是他们第一次这样吃饭,这样逛街,这样聊天。祝临风问她:“苏州很漂亮吧?”
“嗯,很漂亮。”她说。
祝临风有些捉紧,想起那天新婚时说的话,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可要现在开口道歉,又觉得很奇怪,所以将对不起说成,你是不是很爱吃甜的?
贺相思说是的。
你们这的钵仔糕就十分喜欢吃。
祝临风说,那我以后天天买给你吃。
贺相思一本正经道:“不用,我也有钱。”
祝临风:“……”
是夜,祝临风还是住在书房。贺相思在房间里翻一本书,绿烛笑眯眯的问:“小姐今天和姑爷玩的可开心?”
贺相思:“不过是他心血来潮的一次挑逗,没什么好心动的。”
绿烛:“小姐心动啦?”
贺相思没说话,绿烛见她忽然变了脸色,不敢再调侃。等绿烛出去后,贺相思幽幽叹口气道:“我哪里还有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