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看着他闭上眼的,雨打在窗棂上啪啪响,她站在床边,闭上眼,眼泪从颤抖的睫毛下涌出来。他们也是从年少夫妻走过来的,从前有多恩爱,现在就有多陌生。
鸽子扑扇着翅膀从窗棂处飞走,人间的胺脏看红了它们的眼,它们唯有高飞才不会让洁白的翅膀变得污秽。
她颤抖着踱出门去。
晚饭时,祝夫人没有下楼吃。
贺相思带着祝思淼在楼下吃饭,祝临风很晚才回来。
清晨,家庭医生急匆匆的往祝家赶,贺相思牵着祝思淼的手从里头走出来时,正与那医生撞个正着。祝思淼抬眸望着贺相思,担心道:“婶娘,爷爷不会出事了吧?”
贺相思揉揉她的头:“没事,上学去吧。”
祝思淼怀揣着满肚子心事,忧心忡忡的上学去了。
祝老爷已经陷入深度昏迷了,医生说这是中风并发症导致的。祝夫人让贺相思打电话给祝临风,她将电话打到公司,是个女人接的。贺相思让她转告祝临风,说他父亲昏迷了。
这边,秘书隔着玻璃看到室内的祝临风和郭南枝,那两个人的谈话似还未结束,她不知道能不能进去打扰。
办公室内的茶续了好几回,最后一回时,郭南枝笑着拒绝:“茶凉了,就不要再续了。”
祝临风不管不顾的再为她添一杯新茶:“这次去上海要多久?”
“我不知道,总之不会这么快回来的。”
祝临风沉着脸,郭南枝知道他有些不开心。祝临风看着她,她别过头,脸对着窗外,小小的侧脸十分好看:“不好意思。”
“没关系。”郭南枝站起身来:“你要幸福,而我也值得更好的。”
这是祝临风听到过的最坦白的分手语。从前,他是喜欢她的,一心想跟她在一起。
高跟鞋踩过地板发出悦耳的声音,郭南枝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高贵如公主,优雅如天鹅。
祝临风想——是他,高攀不起。
秘书见着郭南枝走出来后,便立即走进办公室,说祝老爷的身体情况。祝临风来不及犹豫,一把拽过西装的外套便拼命往家里赶了。
祝宅。
贺相思紧紧跟在祝夫人身边,她的眼睛都哭肿了。祝临风气喘吁吁的冲进来时,正面撞见祝夫人低头垂泪的模样。医生带着护士从二楼走下来,祝夫人连忙站起来,医生朝着祝夫人鞠个躬,歉疚道:“我们尽力了,非常抱歉。”
祝夫人身子一软,跌在贺相思怀里。
人这一生很多时候都没有好好告别的机会,突如其来的离开,突如其来的死亡都让人没有机会好好说一句告别。
祝临风滑坐在地,他没有爸爸了,他没有——爸爸了。
祝老爷一走,祝夫人便跟着病到了,祝临风需应对每日登门的访客。贺相思则需掌管宅内各种大小事情,小到一把扫帚,大到一场宴席,都需她操心。
祝夫人请了僧道来家中给祝老爷念经,晚上祝临风会跪在父亲棺前守孝。贺相思每回路过时,都会站在门外,静静看一会他的背影。
她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那便是她父亲。她奶奶过世的时候,他父亲也是这样沉默的跪在蒲团上,一连跪了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