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西洲暗道:“我是成年人,偶尔一夜不回家有什么可奇怪的。”
虽觉自己无错,见那两个小厮紧张的神情,他还是加快了脚步。才至庭院,见莲衣跪在地上,身上还积了一层薄雪。
李西洲上前去扶她,道:“莲衣,你跪在这做什么?”
莲衣两眼顿生光彩,喜道:“大少爷,你回来了,你去哪了?这一夜可急死我了。”
“我不过是出去转了转。”李西洲从琼英手上取过一枝梅花,放在莲衣手上,道,“瞧,我还给你折了一枝初开的梅花。你跪多久了?快起来。”
莲衣不敢起来,道:“大少爷平安就好。”
琼英见状,也跪在地上,默默不语。
李西洲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昨晚,你去哪了?”不知何时,李幽已经站在檐下,步下台阶,走了过来。
“爹,是你罚跪她们的。”
李幽微怒道:“不是我,是你。你不听训,牵累她们。”
“我……”
另一边汤氏、赵氏、李北渚等人也赶了过来。汤氏薄怒道:“洲儿,你这一夜不归,知不知道你爹担心坏了!还不快向你爹道歉!”
没想到一个晚上不回家竟惹得全府皆知,李西洲惭愧道:“爹,娘,是我不好,一时贪玩忘了回家。”
李幽道:“外面妖魔鬼怪猖獗,你身体未愈,大半夜还不知回家!病了大半年,病傻了是不是?”
李西洲低着头,默不作声。怎么人人都说我身体未愈?其实我精神甚好,昨晚没睡,现在也不觉得疲累。
汤氏一晚翘首以盼,心急如焚。见到儿子平安,才宽心,但也确实该责备两句;现在见他被数落地噤若寒蝉,心中又不忍,滴泪道:“洲儿从前从不这样,从不做失了分寸之事,昏睡了大半年,心性都变了。”
李西洲心中反感,暗道:“到底我不是你们的儿子,你们疼错了人!从前的李西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赵氏在一旁冷眼旁观,见局面尴尬,边走向李西洲边笑道:“大少爷巴巴地从外面折了新开的红梅回来孝敬夫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言明,就被老爷夫人数落一顿,可不委屈?这胭脂一样的红梅插在素净的胆瓶里多美啊!放在屋里,暗香浮动,大少爷的孝心常伴夫人左右。可惜渚儿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若渚儿也像大少爷一样,宁愿在外冻一夜,就为了寻到好梅花,给我折回来,我就不算白生了他。”
她笑着将李西洲拉到李幽夫妇面前,道:“大少爷,还不快为这三枝红梅剖白剖白。”
李西洲暗道:“二娘这张嘴真是巧如舌簧!”他顺着台阶而下,笑嘻嘻道:“爹、娘,冬天若无梅花可赏,就和炒菜不放盐一样,寡淡极了。家里又没有梅花树,这是我特意折给二老赏的。”
汤氏见到李西洲就消气了,听赵氏的一番蜜一样的话,不禁甜滋滋的,又听李西洲这样说,心花怒放:“以后可不许擅自一宿不归。”她又笑着对李幽道:“老爷,你瞧这梅花,多好看啊。”
汤氏又给李西洲使个眼色,李西洲忙道:“爹,孩儿知错了,以后一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你呀!多向渚儿学学!”李幽叹口气,语气软和下来,“渚儿,把那些派出去寻找你哥的人叫回来。”
李北渚道:“得知大哥回来,我已立马派人去了,免得多生事端。”
李幽点点头,呵道:“琼英、莲衣,下次若再纵着大少爷,你们就去弄灵坊跪冰窖、跳火炉。”
琼英和莲衣磕头道:“奴婢再也不敢了,一定好好照顾大少爷。”
汤氏道:“洲儿一定累了,快些回去歇息吧。”
李幽道:“这会子我先放你一马。今日未时,来书房找我。”
李西洲先应了一声“是”,又笑吟吟道:“娘,我不累,我陪你回房。”
李西洲将李幽夫妇送回房,又帮着将三枝梅花分别插进三个青釉直颈胆瓶,相映成趣。又陪汤氏说了几句闲话,他才回房。
琼英和莲衣围了上来,伺候他洗漱、吃饭、宽衣休息。
琼英已将昨晚所见所闻所为都告诉了莲衣。
莲衣坐在床前,柔声劝道:“大少爷,以后可不能再像昨晚那样胡来。倒不是为了我和琼英的命,而是大少爷好不容易苏醒,捡回一条命,不能再这样冒险行事。若没有高人暗中相助,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大少爷要好好顾惜自己的性命才是。”
李西洲承认昨日确实鲁莽了些,但好在一切顺利,因此也就对众人的劝解不那么放在心上。他点点头,道:“从前我心性如何?怎么他们说我处处不如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