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清水暗中保护燕妃,只是出于查清梵江帝克妻命虚实的目的而已,并非出于某种私情,但显然燕妃是误会了。
水月拂了拂袖子,道,“保护陛下身边之人,是微臣的本分。”
听了水月的回答,燕妃收起旖旎的猜度,美眸暗淡几分,小小地抿了口茶,才道,“不管如何,本宫还是得多谢国师的救命之恩。”
水月微微颔首,心底对燕妃口中的刺客非常好奇,忍不住问,“那刺客抓住了么?”
燕妃道,“被清水姑娘抓住了,早在三日前就被斩首示众了。想必国师这几日闭关,不知道此事吧!”
“尸首呢?”这刺客能悄无声息地潜入皇宫,定是为了自己想好了退路,不会被轻易抓住,她总觉得有必要查看一下刺客的尸身。
燕妃抽出手绢,掩住鼻翼,低声猜测,“一般死刑犯的尸身大多都被扔在王都外的乱葬岗内。大人若是想找他尸首,可找陛下命人去寻。”
水月道,“此事不宜大动干戈,微臣私下寻即可。娘娘能说说他身上有什么特征么?”
燕妃思索片刻,藏在长袖中的手蜷缩成拳,避开水月的视线捂住袖袋中的某样东西,扬眉看着水月,道,“他身形魁梧高大,应该是个壮汉。劫持本宫时全身都裹了黑布,就连双手都带了手套,本宫只能看到他的眼睛。但,那也只是很普通的一双眼,没什么特征。自打他被抓后,本宫就没见过他,也不知他长相如何。所以...很抱歉...”
“无事,只要娘娘安全即可。”敢进宫劫持宫妃的人,肯定伪装得极好,水月早就料到问不出什么,却还是忍不住问了问。清水同那刺客打斗过,应该晓得他的长相,待会儿问清水也是一样的。
燕妃捏了捏袖袋中的东西,似下了很大的决心,用力抿了抿粉色的唇,再次看着水月,眸中情绪复杂,直到目光坚定的那一刻,她才极其认真地说,“大人觉得女子与男儿的区别在何处?”
水月没想到燕妃会问这个问题,心下很是疑惑,面上依旧保持着从容漠然的神态,淡声回答,“除却体态诧异,别无差异。”
燕妃点点头,“本宫也是这么觉得的。从小到大,本宫对人说过无数次,被反唇相讥无数次,终是在国师这边得到肯定了。本宫生于将门,每每看父亲、哥哥们耍刀弄枪,本宫都想去学。只是,母亲她们都很反对,都逼着我学习琴棋书画。本宫也不记得有多少次偷学刀剑被母亲抓回去跪祠堂,每次都跪得膝盖发肿,却还是不知疼痛地偷学,发誓学成了定出府外看看外面的世界。但,本宫还是被关进宫里当了一只等死的金丝雀,现在想想少时意气风发许下的心愿,都觉得可笑至极。”
水月心中一沉,声音低沉,问,“什么心愿?”
燕妃凄凉地笑了声,“不做闺阁待嫁女,但愿仗剑闯天下。”
水月微微勾起嘴角,道,“天下妖魔鬼怪诸多,不是那么好闯的。”
燕妃反驳,“国师不是说男女无异么?既然国师都能在妖魔之间游刃有余,那本宫相信,本宫也可以。”
水月不觉对燕妃生出几分欣赏,含笑问,“你不会画符,又不是修士,如何斩妖除魔?”
燕妃真诚地看着水月,声音忽然大了,像是在强调,“本宫已经达到法境,一般鬼怪奈何不了本宫的。”
“法境?”水月皱了眉,那刺客能将法境的修士完全压制,修为至少达到了元境,看来梵江帝的克妻命是否属实更为可疑了。
燕妃道,“本宫确为法境。只是,本宫知道本宫活不久了,再高的修为又有何用?”
水月放下心底的思索,出言安慰,“娘娘宽心,微臣会尽力解开陛下的克妻命格。”
燕妃盯着水月看了许久,才起身,将宫装上的褶子一一抚平后,才勾起粉唇,笑着说,“有国师这句话,紫嫣便安心了。”
这次,她不再以本宫自称,话中语气含杂着女儿家的缱绻蜜意,一般男儿得到美人的信任,都会欣喜若狂不能自已,水月就只有惶恐。她看得出来燕妃对自己的心思,心下不免微叹一声,原主本身是为了躲避平西王的追杀才女扮男装的,却没想到在自己不知晓的情况下竟惹上了桃花债。
她一时找不到恰当的说辞,只能说,“娘娘保重。”
燕妃那边毋地轻声笑了,临走之前,她突然倾身靠近水月,缠着素白丝帕的食指抚上水月的脸颊,眉眼之间都是女子欣赏心爱之人的柔情。水月很不自然地躲开,留下燕妃空悬的手。
燕妃怔了怔,才收回手,道,“国师放心,等死不过是愚蠢行径,紫嫣向来不屈服命运。”
她神情毅然,铿锵有力地说完,在水月的注视下渐渐隐入竹林之中,最后伴随着宫铃声消失而消失。
先前灰心丧气地坚持她活不久了,走时却说自己从来不服从命运,此人可真矛盾。
燕妃走后,水月召来清水,询问当晚的具体情形,看看燕妃所说的有无遗漏。
清水很详细地描述了当夜的情形,基本上与燕妃说的情形一致。清水同那刺客打斗,堪堪三招就降服了刺客李显。据她描述,李显身形高大魁梧,肤色黝黑,五官很普通没什么特色,唯一奇怪的就是李显脖子上的刺青。
水月问了清水那刺青是何模样,清水只是挠了挠头,说那晚天色太暗,加之刺客觊觎宫妃美色,梵江帝勃然大怒,审都没审,直接扔到地牢里关了起来。是以,清水也描绘不出那刺青的具体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