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是。”江清然道。
“不是?”姽姝抬眼瞪着她,眼角一片猩红,咬牙切齿道:“你们所求,不过自身利益罢了!我阿爹戎马一生为国保卫边疆,忠于朝廷,为你们这些锦衣玉食的上层人所效命,到头来呢?!落得个满门抄斩,尸骨无存!你们这些人,除了会吃人肉喝人血,还能干什么!?那些拼死拼活杀敌为国的人,不过是你们争夺权位的棋子罢了!你们的位子,都是踩踏着多少人的白骨鲜血才坐上去的?!”
君知以在屏风后听着,脸上依旧风轻云淡没什么表情。他垂眸,纤软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扑簌扑簌颤动。
江清然默然。
半晌,她开口:“姽姑娘…令尊的事,我们都很抱歉。”
姽姝没有说话。
当时的事情,她江清然还不是柳泠玉。
齐溟七年十月深秋,姽将军与十三万精兵活埋于食人关。
齐溟九年,姽氏被满门抄斩,血洗北长街。
江清然看着眼前的女子,她脸色呈现病态的惨白,唯有一双眼睛漆黑得令人害怕。
看着父兄战死沙场,一家老小血溅三尺,一个女孩子,再默默地吞下那些恨意,背负着仇恨苟活至今。
“本宫知道,姽将军食人关一战有蹊跷。”江清然将目光放远:“姑娘可愿信本宫?”
姽姝依然没有说话。她静静地盯着眼前的碎瓷片,一言不发。
“那姑娘先好好养病罢,等想好了再找本宫也不迟。”江清然道:“届时,本宫有些话和事要对你说。”
说罢,江清然叹了口气,将手中那块本属于她的暖玉放于桌上,起身绕到了屏风后,三人一起出了偏殿。
姽姝盯着桌上那块黛色的暖玉,呆愣了许久。
她呢喃出声:“阿爹…”,待回过神来,两手拂上脸庞,已是满脸水泽。
她将桌上的暖玉握在手心,放于心口处狠狠捂住。
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
疼。
江清然道:“二哥,待她想明白了,我再将那封信给她看,询问一下她是否知道些什么内情,可行?”
柳挽玉掉头,清俊的脸上一片疲惫:“可行。目前为止,还未找到李拂湛此人,只怕还需要些时日。”
负手立在一旁的君知以挑了下眉:“李拂湛,臣的探子昨日言,南疆苗族小居村,似乎寻到个面目相似的人。”
夕阳已在西山头彻底沦陷,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东宫种植了一片花圃,躲在花圃角落里的蟋蟀开始吱吱叫了。
“面目相似?”江清然问。
他点点头,冷色的眸子轻垂着,纤长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只是相似,其他的…一概不确定。待有消息,臣会告知殿下。”
“如此,便麻烦大人了。”柳挽玉拱手道谢:“天色已晚,便先告辞了。”
君知以也拱手告辞,江清然叫住他:“大人何不留下来一起用晚膳?”
他转过身,冷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大约过了三秒钟,他又推辞了。
“那…常来玩。”江清然悻悻然道。
她看着他白衣翩然扬长而去,扁扁嘴回内殿了。
这天晚上,江清然又做梦了。
梦中的她依旧是一丝幽魂状态,没有任何形态,不能言语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