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刚刚的幻境是五年前发生的事情吗?”她回想起刚刚真实的幻境,问道。
“是啊,五年了,堕魔后我带着村子里的人流浪了五年。”她抚摸着梧桐树,似乎是在回忆:“有个蒙着面纱的人给了我一棵树苗,我才能得以和我的家人们再相伴五年。
从南垣到东武,可惜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所需要的灵力越来越多,单单靠我已经不行了。”
她抬起手,此时手上已经满是年迈之人独有的老人斑,血管静脉如沟壑一般在她手背上起起伏伏,看样子她为了维持那些精魄的生存,不仅搭上了灵力,甚至搭上了寿命。
南梧回头,看向那些精魄:“你怎么就确定,五年过去了,村民还是原来那些村民?”
她往手上滴了一滴灵泉水,很快就有精魄如狼见到肉一般扑上来,她伸手抓住其中一团精魄,却好像是摸到了实体一般触感冰凉:
“这是魂灵,早已不是故人了。”
这话似乎是揭穿了卜鸢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她垮下身体,闭上眼:“是啊,故人已逝,生者做再多都是没用的,都怨我。”
她怀念一般伸手摸了摸魂灵的脸,魂灵却宛如恶犬一样咬上了她的手。
干枯的手却没有灵力和血液供他吮吸,卜鸢另一只手抚上魂灵的脸,面上满是怀念:“刘伯,从前你是最爱抓着我读书写字的。”
南梧掐诀捏阵,几下就将魂灵困在了原地:“其实我可以为你做一个引魂阵,若是还有一丝魂魄在,应当还可以与你见一面。”
她徒手用精神力画阵,不一会一个六阶的阵法就腾空而起,又揪了一片凝神草叶子将其放在阵眼,一瞬间瘴气凝滞了一阵,一个身影隐隐约约从瘴气中出现。
这个阵法极为消耗精神力,此刻南梧闭上眼睛坐在一旁调养生息,卜鸢看着隐隐出现的身影,两行清泪从浑浊的眼中落下来。
“阿鸢。”身影似乎已经到了耄耋之年,佝偻着背:“我老了看不清,你如今过得好吗?”
“爷爷!”卜鸢似乎又难得地回到了少女的姿态,但老妪的身体已经支撑不起她太大幅度的动作,三步并作两步地爬到引魂阵旁边。
身影的手想摸摸她的头,触及阵法边缘却好似烫到了一般缩回了手,他左顾右盼了一下,似乎这才明白现在的状况,在阵法中央缓缓地坐了下来。
“你怨我吗?”
“我不怨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卜鸢又哭又笑,身影坐在阵法中央似乎也笑了起来,身体一颤一颤:“我们都不怨你。”
他又重复了一遍:“邓伯、张婶、刘叔、余大姐,他们都不怨你。
命运无常,大家都不想变成这样。”
卜鸢埋头:“不,是我不好,是我堕魔了,我——”
“怎么会是因为你呢?若一定有谁的不是,那也是战争。两国之间的仇恨让我们对你父母动了手,你背负着杀亲之仇,断然也不可能坦然回到从前。”
老者的魂体越来越稀薄,末了只是轻笑了一声:“你本拥有更加美好的前程,如今却因为我们荒唐了五年,放下这些歉疚,去做自己想做的吧。”
卜鸢再次泪如雨下。
眼见着老者的魂体逐渐消散,她再也忍不住,开始痛哭起来。
瘴气如云雾一般散去,南梧抬头,发现只有那颗梧桐树还在原地,卜鸢伏在那棵凝神草上,面上满是悲戚。
此时的她面上的沟壑越来越深,显然是寿命已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