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汉双泉地处鹿头山脉(据称今龙泉山脉)西麓,处在沱江的下游平原上,丘陵低山,水系交错。四月里正是农忙春播的时节,给大爷做过七,乡里的族人们就又赶着农时,回去拿了农具,往田里栽秧子去了。
原溱薛潼这几天不用上学,就拉着薛潇薛湘往山间田里去玩,村子西边的山坡上,是从同治年间就种下的一片桃林,这季节正是桃花开了,几里桃林,正是一片芳华灼灼,最引得人羡艳。
原溱不知从哪找了张渔网来,系在两颗挨得较近的桃树上,往上边一倒就成了了吊床,几个孩子都争着去躺,薛潼牙尖嘴利,却没想到薛潇和薛湘两个也是难缠的主,最后薛湘出了个注意,把吊床当成秋千,每次就能坐两个人,另外两个人来推。薛潼和原溱是欺负惯了的,到了该她下来推的时候,就赖皮不下来,没办法,原溱只能一边嘴里嚷着:“你耍赖”“你又欺负我”,却又一边连着推了她们两回。
到了晌午的时候,薛杨氏喊原溱他们来帮忙到田里去送幺台(三餐之外的饭食),原溱提着一桶稀饭,薛潼捧着两碗粑粑肉,薛潇端着两碗豆花,薛湘抱着一盆碗筷,几人跟着薛杨氏带领的一行丫鬟伙计,踩着田埂来到了田里,文庆看到了他们过来,放下手中的活计,招呼大家过来。
薛麦子几口便喝掉了一碗稀粥,又抓起一块粑粑肉来吃,听说这事薛杨氏亲自下厨做的,把薛杨氏的手艺好一阵夸。薛潼给爹爹文康盛了勺豆花递到面前去,薛潇薛湘站在一旁看着原溱被几个长工一阵“小少爷”“小少爷”地哄着,正忙着给他们添粥。
文庆见大家都来了,只有孝涟还在田里忙着不过来,大声招呼道:“孝涟,孝涟,来吃幺台了。”
孝涟一边在地里继续工作,一边答应着回道:“诶,三表爷,我做完了这一垄就过去。”
文庆见侄儿如此卖力气,摇了摇头惋惜地叹了口气,和弟弟文康说道:“这孩子真是被耽误了。”
文康明白兄长是喜欢孝涟踏实勤快,可惜他生在文忠家里,没能上学识字,拼个好的前程,不得族里的重视,也颇有些惋惜地点点头,转过身来对原溱道:“原溱,去叫你哥来喝粥,地里的活计不差这一会儿功夫。”
原溱答应着,撂下勺子,跑去叫孝涟。
正是农忙时节,各家各户都在忙着栽秧,这边薛家的幺台送来了,那边田里别家的女人小孩也送了幺台过来。只听那边一群人里,有人对来送饭的那个少女嫩妇(年轻女子)说道:“三幺妹唱一支山歌来听嘛!”
“就是,就是”“唱一支嘛!”几个寡公子(单身男人)也起哄附和道。
巴蜀地区多是能歌善舞的幺妹幺哥,劳作对答之中就创造了许多山歌,比如“晨歌”,“放牛歌”,“放羊歌”,“薅草歌”,“薅秧歌”,“罗儿歌”等,栽秧当然也有“栽秧歌”。
那三幺妹当着众人也不忸怩,说道:“好,那我就唱一个瞧。”说着拖开了腔唱道:
“山坡顶上栽泡桐哦喂哎~
泡桐长大挂灯笼哦哎~
风吹灯笼团团转哎~
火烧灯笼满天哟嗬红哦喂~
苏茅草儿颠对颠哟哦~
今年洪水要潮天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