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哈哈哈,你问我的母亲!难为你竟还记得我的母亲!”
叶无忧仰头大笑三声,却声声如泣。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泪却从一片冷寂的双眸中簌簌而落:“我的母亲,早在六年前,我十岁那年,她就死了!弥留之际,她还握着我的手,让我长大后去齐州的无极山庄,去找我的父亲。”
“可是!”叶无忧转过身来,恨恨看着谢朗,“当我爬上万丈悬崖,来到外面的世界。我才知道:那个叫谢朗的人,他早已成了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
告诉她这个消息的人,还偏偏就是他的儿子。
叶无忧看着谢朗突然血色尽褪满是苍白的脸,一字一句道:“他不配。他不配我娘的惦念,他不配做我的父亲。他不配!我,没有父亲。”
才十六岁的少女,脸上还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然而她的眼眸中,是如此强烈的恨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谢朗失神地后退一步,一个踉跄,狠狠跌在了地上。
他口中喃喃道:“你说的没错,我不配,我不配,是我不配……”
寸心,他的寸心,他的妻,他最爱的人。
原来,她就在绝壁崖下。
在绝壁崖下默默地生活,默默地抚养女儿,默默地死去。
而他,多年来汲汲营营,春风得意。
竟,一无所知。
谢朗倒在地上,大张着嘴巴,无声恸哭。
这个人前从来风度翩翩如谦谦君子的武林盟主,此刻,泪流满面。
“呛啷!”
是剑出鞘的声音。
雪亮的刀锋递到了谢朗面前,持剑的,是少女修长纤细的五指。
叶无忧持着谢朗带来的佩剑,平静地看着他:“没想到,你竟然还会流泪。”
“既然这样悲痛,那便自我了断,随我娘一起去吧。”
“我会把你们埋在一起的,如果你想的话。”
如果办不到,在这里做出一副悲痛的样子,又是给谁看呢?
谢朗没想到,叶无忧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霎时呆住了。
而就在此刻,一道修长的身影迅速翻过院墙,落入院中,朝房内跑了过来。
幸而十五的月亮很是明亮,清明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显现出了他的面容。却是谢云清。
谢云清一进到房中,看到的就是如此景象。
他连忙上前一步,从剑锋下抢出谢朗,将他扶起,然后便迅速松开了手。
刻意忽略掉他们二人满脸的泪痕,谢云清也不想称呼他们,只是道:“有官兵在挨家挨户搜查,还差两条街就过来了,我们快走吧。”
他和叶无忧今早那样毫无遮掩地在街上吃早饭,官兵,恐怕想查不到都难。
叶无忧持剑站在原地,也不动,只静静盯着剑尖的方向。
还是谢朗先反应过来。他背过身用袖子胡乱抹掉脸上的眼泪,哑声道:“官兵十有八九是来找你们的,我们先走,有什么事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