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扑腾过去,不敢掀开遮盖的被褥,只深深哭嚎起来,声音已然压抑,却透着绝望。
“娘子,娘子……”
少女眼珠子动了动,那墨珠像是回了神一样,多了一丝人气。
她微微扭头,木然而呆滞的看着床边痛苦的婢女:“我,是谁?你,是谁?”
“娘子,娘子,您是陆吟霜啊,陇洲琅西陆家大房的嫡长女啊,奴婢,奴婢……”
婢子哽咽,因哭得有些上不来气,脸色煞白煞白的。
榻上女子仍旧面无表情,呆呆滞滞的。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是哪儿?她是谁?眼前的人又是谁?
“娘子,娘子,奴婢是景帘啊,奴婢是景帘啊。”婢子哭得肝肠寸断。
少女眼珠子没动,嘴唇掀动,喃喃跟着念。
“景……帘。”
婢子大喜,迭声而起:“娘子,您记起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不好。”少女微微眯眼。
想说更多的话,却说不出话来,眼慢慢的合上,昏了过去。
婢子脸色大变,惊喊道:“娘子,娘子,您不要吓景帘啊……”
……
琅西,陆家主宅。
陆大夫人半倚着太师椅,两边的婢子精心伺候着这位得宠的新晋大夫人,不敢有丝毫怠慢。
如今大老爷不在府中,大夫人就是这府中的天。
二房那边更是懒得过来。
太师椅的旁边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穿着对襟长袖褙子,梳着俏丽的流苏髻,正欢快的吃着时令的果蔬。
“娘,那残废傻子真赶出去了?这次能死成吗?”语音清脆,面色天真。
小小年纪却能说出如此冰冷恶毒的话来,伺候大夫人身边的婢子们越发恭敬不敢言。
大夫人瞪了自家女人一眼,挥手把人赶了出去,屋里只剩下贴上婢女连翘,这才责备道:“外人在时,别乱说话。”
陆三娘闻言也不委屈,嬉笑道:“那些贱婢敢多说一句话就割了她们的舌头,娘,那残废傻子真死了?”
大夫人抬手,一旁的连翘忙递上香茶。
“若是这般还死不成,恐怕就不是人了。”
喂了那样的毒药都毒不死,除非阎王爷不收。
陆三娘欣喜说道:“果真?她死了才好,这样我才是陆家大房唯一的嫡长女,她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残废傻子,也敢霸着嫡长女的位置,简直不知死活。”
旁边的婢女低头不语,眼眸中无波无澜,似是见怪不怪了。
大夫人慈爱的看着女儿,笑道:“以后,你便是平绒郡王世子的未婚妻了,陆家的嫡长女,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哈哈——”
“谢谢娘——”
笑声从屋里传出,候在外面的婢子一个个浑身发抖。
这新晋的陆大夫人,好狠的心,好毒的手!
……
破旧的屋舍内。
婢子跪在塌边已经多时了,床榻上的少女已经收拾干净重新换上的衣裳。
婢子一直握着少女冰凉的手,祈求上苍怜悯,不要取了娘子性命。
一直不动的手忽然微动一下。
婢子以为是错觉,定睛一看,少女果然睁开了眼睛。
她顿时大喜,忙唤道:“娘子。”
苍白无血色的唇微微张开,轻轻说了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