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曦既驾,光明已见。
郁郁葱葱的密林中传来了一阵阵脚步声和马蹄声。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牵着一匹高大的青骢马慢慢停了下来,他抬头望了望天边初升的红日,回头对他身后跟随着的布衣汉子道:“我说,今儿可是个晴天啊,倒是适合赶路。”那布衣汉子可能是因为走的很慢,所以和胡子大汉差了很长一段距离,他手里拿着个水囊,闻言也不回答,只是稳稳地拿住手里的东西,一味的看路、赶路。胡子大汉见他不理睬自己,也不知哪来的怒火不待那布衣汉子走近,竟是快步走到那汉子面前照着那汉子瘦削的脸上就甩过去一巴掌。可那布衣汉子恍若不见,依旧是稳稳地拿着手里的水囊,看路、赶路。眼见那蒲扇似的巴掌就要打得他满地找牙,蓦地那胡子大汉手臂一转,指尖擦着那瘦子的面皮滑了过去,口中大骂道:“他妈的,老子和你一起走真是没劲透了,一路上连个屁也不放!”骂完兀自回过身快步赶路,那瘦子仍不答话,面无表情地拿着手里的水囊,稳步向前走着。
没走多远,迎面来了一个骑马的少年,还未走近便向着那胡子大汉使劲挥了挥手臂,高兴地喊道:“傅叔叔!”
那胡子大汉听见喊声,仔细打量着来人,大声问道:“来的可是叶欢,叶贤侄?”那少年行到胡子大汉面前“吁”的一声勒住了马,随即滚鞍下马,俯身便向那胡子大汉拜倒,恭敬地道:“正是小侄,侄儿拜见傅叔叔!”那胡子大汉见叶欢乖巧伶俐,刚一见面便行此大礼,欢喜地道:“叶恒秋这个老家伙倒是教出个礼数周全的好儿子,快起来吧。”说着伸出手去将叶欢扶起,又道:“几年不见,难得你这孩子还认得我!”叶欢道:“怎么会不认得?家父平日里时常提起傅叔叔,总是把‘你傅文渊叔叔’这几个字挂在嘴边。前几日离家的时候,家父还说傅叔叔这几年虽然在外面奔波劳累,却是一点都没见老,仍是几年前精神抖擞的模样。今日相见,果真如家父所说,故此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汉子笑道:“你小子嘴倒是甜得很。走吧,咱们边走边聊。”说着便将叶欢的马牵过来,与他并肩同行。叶欢道:“怎能劳烦傅叔叔牵马?”说话间将缰绳接过,又向着胡子大汉身后的布衣汉子招了招手,道:“玉屏,你过来。”那布衣汉子闻言稍一犹豫,随后站到了叶欢身边。
那大汉听见叶欢唤那瘦子“玉屏”忍不住道:“‘玉屏’?他怎么叫个娘们的名字。怪不得性子那样古怪,连名字都是那样怪。”
叶欢闻言一伸手扯了玉屏脸上的人皮面具,面有得色的对那汉子道:“真是没想到,她这点把戏竟是连叔叔也给瞒过了。”那汉子一怔,盯着玉屏清秀的脸庞看了半饷,拍手道:“妙啊!原来是个姑娘家,怪不得碰见她之后一路上连句话也不肯说,还以为她是个古怪人。”玉屏脸色红红地道:“是我的易容术还不到家罢了,只能仿形而不能仿生,让傅叔叔误会了。不过看您名号‘文渊’,还以为是个博学多才,见多识广的人,却是连易容术也不知道,这倒是让我误会了。”叶欢拉了拉玉屏的胳膊,示意她不要无礼,正想为她辩解几句,哪知那汉子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对玉屏道:“你这话倒是说对了,这名字是本来我爹娘希望我能当个书生才取的,谁知我如今只是一介武夫,斗大的字识不上一筐,更别提什么博学什么的了!”玉屏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红扑扑的小脸一扬,得意地对叶欢道:“表哥,你可听见了吧,傅叔叔可没有你那么小心眼呐。”叶欢也没想到傅文渊一点也不生气,但还是面含恭敬地对傅文渊道了句:“小妹无理,还请傅叔叔莫要见怪。”又严肃地对玉屏道:“胡闹!爹爹出门的时候怎么教你的来着?”玉屏面色一沉,讪讪地吐了吐舌头。傅文渊见状“呵呵”一笑,摆手道:“无妨无妨,这孩子直言不讳,讨人喜欢。”玉屏听罢,心下欢喜起来,立刻又得意洋洋地对叶欢道:“看吧看吧,傅叔叔夸我呢!”叶欢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傅文渊道:“这几年在外与你父亲联系甚少,虽在前几日见过几面,却没有好好聊上一番,也不知他这几年过的怎样。”叶欢道:“家父这几年身体很好,只是渐渐很少过问镖局的事了。”傅文渊听罢叹息一声,道:“还是老了啊,以前他那样看中镖局,如今却变得不闻不问了。这次若不是因为这批货珍贵异常,恐怕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叶欢忙道:“怎么会呢?”眼见傅文渊面色惆怅,立即话头一转对玉屏道:“玉屏,这一大早不见你,原来是跑去接傅叔叔去了。”玉屏道:“也不全是。本来是起得早了无事可做,就想着去寻些水来,谁想到遇见了傅叔叔。”傅文渊道:“我远远地看见你往那边去,还以为你是叶贤侄带来的小厮,你一路紧紧攥着水袋,像是被吩咐取水去的。”玉屏抿了抿嘴,道:“傅叔叔现在还是要装作不知道吗?刚刚您动手的时候不是已经看出来了么,这么浅显的易容术不过偏偏旁人罢了,若是连傅叔叔也骗过了,那舅舅找傅叔叔来帮忙岂不是找错了人。”傅文渊道:“你这孩子倒是机灵。”玉屏眉毛一挑,道:“那里机灵了,傅叔叔那一巴掌甩过来的时候,我可是什么办法都没有,只有紧紧攥住水袋强作镇定了。”傅文渊道:“别的都还好,只是我见你小脚纤细,便知你不是个小厮,怎能不试试你的武功就放过你呢。”叶欢笑道:“这么说,傅叔叔是试出来玉屏的武功不过如此,所以才放任不管的喽!”傅文渊知道他是开表妹的玩笑,面上笑盈盈的不置可否。玉屏闻言小脸一沉,愠道:“你再这样说,我可不理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