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黑檀架子的大插屏,终于进得殿中,地面很是亮堂,泛着一层光。
祁婳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再往里走,她绕过一根巨大的柱子,再过去远远地是一面黄帐纱,依稀有人在其后。
祁婳呆呆地看着。
“怎么了?”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磁性而温柔。
“拜见彧帝。”虽说她是白祁后人,因着先祖的面子,在外各国皇帝都得敬她三分让她三分,可在这彧国地界凭她对彧帝的了解,她哪里敢作妖。
“方才好一张利嘴,”齐聿难得打趣人,他这是在她身上看到往年幕提的影子,不过这女人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小提也不曾说过这等来不来见不见的狂话,“你就这么笃定朕会见你?”
祁婳其实也说不准,“恼了说了气话,不过这是我第一次来找你。”
齐聿:“她们为难你了?”
祁婳又不高兴了:“彧帝既然知晓,又何必再问呢?”
齐聿:“说你什么了?魅惑君心?”
魅惑君心?她哪里有这个本事魅惑得君心?
“祁婳不敢魅惑君心,只是君心或昧我。”她站在端着一盘瓜叶菊的榉木花架旁,远远地对齐聿说。
没想到祁婳会这么说,齐聿没有说话,手里玩转着暖玉,一下一下地,抖动着那黄色流苏,不知在想什么。祁婳也只是静静站着…
他该不会知道自己那天跟西陵蛟炙会面的了吧?祁婳忍不住这样想。
许久,久到祁婳都觉得是触到彧帝的逆鳞。她在考虑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有一个黑影从祁婳身边晃过!
“啊!”她忍不住叫出来,吓得往另一边避去!撞到了那榉木架,最上方插着青梅的花瓶倒落。
眼前是已是一地狼籍,水泼洒了一地,青梅花枝散在碎瓷片之中,花瓣零落。
祁婳顾不得那花瓶,回头看那黑影。只见一股流动的黑色流向彧帝那边,伸出一只黑色的手,拉起了帷帐。
那是一个人,带着黑色面具的神秘人。祁婳的眼睛离不开那黑影,一直看着那人。
“有什么好瞧的?”齐聿的声音拉回婳的视线。
帷帐拉起,彧帝就在里面。他乌黑的长发散着,分在两边长长地披在两肩,和玄黑的袍子融为一体。
他似乎极其疲惫侧卧在床榻上,手中把玩着一块玉佩。
祁婳从未见过一个男子散着头发的样子,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此刻对象是他,此刻她觉得离他无比的近,热烈的灯火渐渐阑珊,灵魂坠落。
他仿佛一片大海,她瞧得入迷,看到鲸落…
彧帝:“嗯?”
“彧帝。”祁婳看了看地上的碎片,“请彧帝恕罪。我不是故意的。”
瞧着那瓷片的花纹图案,很是精美,可知它先前该有多么鬼斧神工,可惜现在也终将被弃于黄土。
齐聿看也不看那花瓶,“朕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过来。”
祁婳抬头,那黑影已然消失无踪,彧帝远远看着自己。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祁婳走近一些,其实还是离得远远的,“方才那人好生厉害,彧帝手底下这么多奇人异士么,真叫人好生艳羡呢。”这样的人在身边,无疑是在自己身后放了一块镜子,想来幸好那天没乱来,否则难保不当堂毙命。
“怎么?你想要?”彧帝看了一眼身边,对祁婳说,“堂堂白祁龙族后人竟没有随身影卫么?”
“我要影卫做什么?不过,今时可不同往日。”祁婳笑笑。
胆子真大,竟向他要人了?
“他不是物品。下去吧”上半句是对祁婳说的,下半句则是对那人说的。一阵暗流从祁婳身旁流过,她往后看了看,没有人影。
“站那么远做什么?”祁婳这样防着他,他竟觉得有些无奈,“过来。”
祁婳又往前走了几步,暖阁很暖,齐聿身上只随意挂着一件黑色单衣,也应该是不冷的,他摩挲着手中的暖玉。
齐聿:“吓到了?”
他在关心自己?他只是随便问问。
祁婳:“这人来无影去无踪的,像鬼一样。”她推断没错的话,此时那人应该还是在殿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