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他期许的目光下,端起碗尝了一小口汤,却很快地吐出来。
不是汤不好喝,是我的食欲和胃被化疗折腾坏了,吃什么吐什么,之前习惯了楚烟洲帮我做的糊状食物,忽然换了种食物,胃一时无法适应。
江鹤棣眉头蹙了起来,似是对我的反应不满。
我只好端起碗,将汤硬灌了进去,胃部又是一阵不适,但我努力忍着,不想让江鹤棣再失望。
接下来的几天,江鹤棣与我朝夕相处,一向有着洁癖的他居然也慢慢适应了我周身弥漫的药味,还有我时不时的呕吐。
为表诚意,大事小事任何琐碎的事他都会亲力亲为,为我做饭端茶倒水,开药打针等,就像以前我照顾他那样地来照顾我。
真像还债一样。
到了晚上,他甚至还会抱着我去浴室,要亲自帮我洗澡,完全不管我乐不乐意。
他和楚烟洲最大的不同就是,楚烟洲事事会顺着我的心意,我不想做的,他绝对不会强求我。
而江鹤棣喜欢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行事,他觉得他亲自帮我洗澡,我一定会感动,其实感动的只是他自己。
我不习惯在男人面前洗澡,哪怕是曾经的丈夫也不行,可江鹤棣执意要做。
我抗拒不了,只好顺从,其实心里难堪死了。
因为现在的我不比从前,化疗让我足足瘦了二十多斤,接近一米七零的身高,却只剩七十斤的体重。
这样的身体在没有衣服的掩饰下,只比一具骷髅稍微强一点儿。
我躺在浴缸里,看着自己细若伶仃的双腿飘在水里,有些尴尬,又有些感伤。
我现在还算什么女人?只是一具活着的躯壳罢了。
这也是我一直不想让江鹤棣知道我患癌的原因,女人在爱着的人面前总想维持一副完美的模样。
江鹤棣看向我的眼神也和从前不一样了,以前的时候,他看到我不穿衣服只会产生男人本能的欲望,现在却有了复杂的内容,像是怜悯,还有不忍,甚至还有一些看不懂的东西。
悲悯过后,他长腿交叠,靠在浴缸边上,神色复杂地望着我,“做完这些治疗后,你应该就会好起来吧。”
好不好的,他肯定问过医生,这样问我,不过是求个心安。
我微微笑了笑,“会吧。”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癌症有个五年生存率,只要五年内不复发,我就能活下去。
要是复发,死路一条。
“你还有什么想做的,未完成的心愿,我来帮你完成。”江鹤棣伸出手掌缓缓握住我的手,眸光在浴室氤氲的热气下渐渐变得温柔起来。
这是打算还完债,好撤离的意思吗?
我小心地把头上的假发撩到浴缸边上,仰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我还有哪些未完成的心愿呢?
好像真有,还不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