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带走我一段时间后,嫌我拖累,就把我丢在了乡下外婆家,她怕我影响她再婚,甚至不肯让我跟着她姓秦。
于是我的姓,便由父亲的赵,改成了外婆的宁,名字也由以前的赵鸢变成了宁鸢。
外婆虽然是个乡下民妇,性情却温柔宽厚,不会像父母那样动辄打骂我,也不会冲我大吼大叫。
跟她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日子虽然过得清苦,却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外婆病重后最后一段时光是我陪伴她的,老人家临死时非常痛苦。
她死后,许多个夜晚我都难眠,想她想到心痛得难以呼吸。
她对我的疼惜,虽然蒙尘已久,却记忆犹新。
之前被楚烟洲告知患癌,我曾打电话给舅舅,隐晦地问他,等我以后死了能和外婆葬在一起吗?却遭到了他的强烈反对,说我是外姓人,葬在他们的墓里,会破了他们老秦家的风水。
现在我和江鹤棣又离婚了,死后更不可能进他们江家的祖坟,只能自己准备墓地了。
销售员带我去现场看了看,因为我选的墓地位置偏僻,价格不太贵,环境也算得上清幽。
活着的时候耳边一直充斥着我妈的咒骂声,死后终于可以清静些了。
抬眼望去,偌大墓园一水的青灰色石碑,土黄色坟冢,周边是苍劲的松柏,再加上白雪的点缀,让人从心底生出一股哀戚、悲凉的感觉。
看吧,活着的时候再怎么鲜活、热烈,死后还是要与黄土同眠。
红粉骷髅只一线之隔。
在这里,我忽然想清楚了一件事。
我对江鹤棣的爱,其实不单单是爱他,而是想用这份爱来治愈我缺爱的童年。
当初我嫁给他,其实也是报有私心的,我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年少时遇到的那个纯良温暖的少年身上。
我觉得那样温暖的一个人,即使因为受伤变得沉郁,骨子里应该还是温暖的。
我这样缺爱的人,大概只有他那样温暖的人才能救赎,所以我才会掏心掏肺地对他好,说是想报答他当年的救命之恩,更多的是想让他重新变回从前那个温暖的人吧?
可惜我却忽略了一件事,他不爱我。
爱情和婚姻是两码事,爱情就是爱情,是很纯粹的一件事,容不得掺合任何杂质。
我一遍遍地为这段婚姻,这段感情找个借口,像魔怔了似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不甘。
我放不下他。
哪怕表面上再怎么云淡风轻,装作毫不在意,可我骗不了自己的内心。
可是再放不下,又能怎样呢?
从墓地往回走时,雪已经下得很大了,出租车司机开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出事故。
原本一小时的车程,硬是开了两个小时,才回到佟梨的出租屋。
进屋后,我又冷又累,疲惫地瘫倒在客厅的沙发上,近来越来越容易疲惫,气色也越来越差,甚至连抬手臂都觉得吃力。
有时疼得受不了了,我就吃止疼药,刚开始一片就管用,现在要吃两、三片,才能将疼痛压下去。
饮水机里没有热水了,我就着凉水,吞下苦涩的药片。
冰凉的水,让胃变得痉挛,开始隐隐的疼,我用手捂住胃,轻轻地揉着。
忽然铃声大作,我挪了挪身子,摸过放在沙发扶上的手机,扫了下来电显示,看清楚后,我一个激灵,把身子坐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