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油罐子里泡着自己制作的油刷子把一根筷子头上劈开一条缝,把一块土布从中间夹进去,拿起来就像是一面小小的旗帜。
用油的时候并不像在赵丽芳自己的时代那样,提着油壶往锅里倒,而是把这个浸泡已久的油刷子拿出来,在罐子边上刮几下,然后才把这块浸透了油的小布块在锅底上涂抹一遍,这样既能够保证炒菜不会粘锅,也能够尽量省油。
谁让这个年代的油都是限量的呢?南和县这边是城市居民拿着粮油供应本,每人每月能够购买三两油。毫不夸张地说,要是用油壶,炒菜的时候手一抖,估计一个月的油就差不多了。
赵丽芳一边烙饼,一边决定,抽出时间就去找传说中的黑市买些精细的米面和油。要是运气不好被抓了,就把殷秀成搬出来,看看他受不受得了这种丢脸的老婆。
鸡蛋饼的香味在筒子楼的走廊里飘荡,引得几个刚刚起床的邻居不停张望。
一人一碗粘稠的玉米糁粥,一块喷香的鸡蛋饼,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决定是否在饼上刷酱,加上一个清炒白菜,一个凉拌萝卜丝,就连赵丽芳都觉得,自己的生活水平终于有了点提高。
吃完饭,三个孩子都穿上了昨天刚买的新衣服。
殷冬雪和殷小凤都是粉底兰花的蓬蓬上衣,配上浅蓝色的长裤,和黑亮的小皮鞋,然后扎上两个马尾辫,系着缀着粉色蓝色五角星的头绳。
看着被新衣服衬得更加粉嫩漂亮的两个小姑娘,赵丽芳心情大好,简直有种回到过去在社团自己做衣服配饰搞s的成就感。
殷小虎则是一套军绿色的小号军装,腰间系着武装带,头上戴着军帽,脚上也是黑皮鞋,把他美得站在墙上的穿衣镜前来回转圈。
“娘,要!”他把右手插在武装带上示意,昂头挺胸,估计感觉自己身高一米八。
赵丽芳笑着答应。殷冬雪突然出声:“娘,我,我以后叫你妈,行不行?”
看着殷冬雪脸上有些胆怯的表情,赵丽芳蹲下身去,平视着她的眼睛:“当然可以,两种叫法都是一个意思啊。而且,称呼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心里的认同。”
殷冬雪抿着嘴,没有说话。
赵丽芳没有逼她,只是抱着她:“不管叫娘还是叫妈,小雪花儿都是我的宝贝。妈妈希望小雪花儿不管碰到了什么问题,都能够勇敢面对。如果需要妈妈的帮助,小雪花儿随时都可以提出来。”
殷冬雪低下了头,手指抓紧了自己的衣角。
“那么,现在小雪花儿需要妈妈的帮助吗?”赵丽芳温和却坚定地问。
殷冬雪的手指扭来扭去,不看赵丽芳,也不吭声,赵丽芳也不催她,只是抱着她蹲在原地等待。
“叫娘太土气,城里人都叫妈。”殷冬雪终于开口了,开始还有些犹疑,说着说着就有点着急,“妈妈洋气,虽然没有穿新衣服,但是比他们的妈妈都漂亮!”
赵丽芳听懂了,这恐怕是殷冬雪的同学在殷冬雪面前嘲笑她穿着旧衣服,是个从农村来的土气女人。殷冬雪才想到了这个办法。
她伸手捏了捏殷冬雪的脸:“妈妈明白了,今天妈妈就去买新衣服,然后穿上新衣服去接小雪,好不好?”
殷冬雪抬起了脸,偷偷看了看赵丽芳,欲言又止。
“你放心,我们现在有很多钱。”赵丽芳失笑。
殷小凤突然插口:“爸爸给妈妈钱,我看见了。”她伸出两根手指在空中捏了一下,“这么多!”
赵丽芳讶然,殷秀成给她钱的时候,三个小家伙就在卧室玩,殷小凤什么时候看见的?
拎着殷冬雪的小书包,赵丽芳带着三个孩子去上学。
好在县城不大,育红班和幼儿院都在同一个方向,不到十分钟就把他们送到了地方。
接下来,赵丽芳就准备去大采购,不过,在大采购之前,她要先去向“金主”要钱。要是殷秀成敢问她说:不是刚刚给了你钱,怎么这么快就花光了?她就在公安局表演一次泼妇哭闹!把他的脸丢光!反正大家都知道她是农村来的,不怕人笑话。
连哭闹的台词她都想好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嫁了人六年,就见过自家男人不到十天,守了活寡守真寡,一家老小五张嘴,累死累活地养活了这么久,男人终于回来了,却连钱都不给我……呜呜呜呜……这日子怎么过啊……
想起殷秀成到时候一定会黑沉一片的脸色,赵丽芳心里就暗自得意。不离婚?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