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南烟双足并没有沾到水面。
前一刻蛟五知她作好准备后,就从她手腕脱离,细细蛟躯越变越长,最后刚好从水面上空浅浅涉过。南烟踩踏上去,脚下肉绵绵质感。她有些忐忑,这还是第一次把大活物踩在脚下。
蛟五体躯甚是苗条,只有南烟一个脚掌宽度。她走得摇摇晃晃,这般猫式前进让她自感狼狈又别扭。办公室体质这时发挥了很好限制作用,由于过度紧张而崩紧到极限的身体猛然抽筋,南烟啊了声身形摇晃,足尖沾到水面之上。
水面生出痕痕细纹,向来多嘴的蛟五这次再没有说话。南烟保持崩直身形,将足尖悄悄抬离水面。刹那寂静,与之前带有闲适感的安静不同,这次是死亡绝境般地沉寂。
片刻,地下传出隆隆剧响。五根石柱运转到潭水边缘,盘踞在石座正中的三只蛟隐约有活化过来迹像。南烟足下一空,耳朵只留过蛟五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小姐姐,你始终太弱啦!真是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南烟噗通跌进水里。视线最后时刻,正好看到蛟五归入原本专属于它的那根石座,如同其它三只蛟一样,身躯处于石化状态,蛟嘴却齐齐大张,向水面吐出一道道白雾。
水面温度骤降,很快凝结成冰。
这回可是真正的水下。大量液体从眼耳口鼻涌入,南烟腮帮子鼓起一口气,四肢笨拙划动,死命用手去敲击头顶的冰面。
胸腔子里可供呼吸的气体越来越少,那冰层越厚,南烟鼻孔持续冒出气泡,手脚渐渐发软,她慢慢往水底沉去。
传说生命最后时刻,会出现对生前最珍贵画面的回放。南烟翻白眼,身体已经透支到极限。她能感到自己身处死亡边界线,却意识越来越清晰。这使得她比别人多受许多罪。
不知沉沦多久,身下一重,南烟知道自己是到底了。身周视线混浊,气息腥臭,她以手代足,慢慢往前浮游而走。
她已经不能呼吸,却还正常活着。因为右手小指上的契纹,正代替呼吸系统,从水里为她身体供应氧气。但也就仅限于维持基本生存,南烟仍旧觉得胸闷得紧。水压很大,与学生时代呆过的游泳池截然不同,她感觉自己像成了一块扁扁的压缩饼干。
游了许久,南烟有些蒙圈。这里到处视感都差不多,她也不知自己是又回到原地,还是另到一处陌生地方。想到这般下去始终是白做无用功,她闭目欲图与神契沟通。
她默默祷筹:“阿骨打,虽然你消失了,但我相信你一定就在我周围不远处。我不知自己为何进入这个异境,但想必与作为结契人的你有若干联系。我剩余时间不多,你若是能帮就帮一下吧?”
她缓缓睁眼,唇角轻勾带起喜意。小手指契纹在发热,意味阿骨打对她有所回应。
她依从意念力往一个方向游去。没多一刻,暗淡水底朦胧出现一团光。南烟极为喜悦,四肢不再绵软无力,眼睛里迸出异样神彩,她从来没有这样充满干劲过。那团光简直就是她的希望之光。而神契主导的意念力,也在她看到那团光之后消失。
她极快游近过去。却动作越来越慢。与她预想不同。那团光晕所在之处,她越游近,视线越加清明。在整个水底,那处是极小微存在。
浅浅一处光团,被如水月光淡淡笼着。光晕里,一树含苞待开桃花树,一处初盖不久草庐。桃花树下,石桌椅齐全。一个红衣男子在树下浅酌。他每饮一口,就将南烟游来方向看一眼。他在看什么,却又是一点未曾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