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果然是识得他的么?
她定定看着镜子里的他,不知作何反应。
“好……好一个仙气飘飘的名字。”她半天只憋出了这么句话。
他的眼神松动开来,轻轻笑了一下,笑声似被秋风裹挟着,有些凉意。
“是么。”他回了句。
他在难过么?难过什么。
“把手给我。”他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啊?”她还在兀自愣神,他已用左手牵了她的右手。
明明两只都是自己的手,但当掌心相触的时候,她却突然心跳加快。
奇了怪了,明明心脏长在他那半边。
“你不是饿了么?”他说,左手在空中画着漂亮的符号,“跟着我做。”
她这才万分疑惑地跟着他比划了起来。
氤氲的白光升腾起来。
当一桌佳肴亮在面前的时候,她还是特别乡巴佬地哇哇大叫了起来。
“哇哇哇!这是什么仙法啊!也太厉害了吧!你教教我吧!”她上蹦下跳,连累得他那半边身子也被她带的一蹦一跳。
他咳了一声,寒冰一般的声音终于像被捂化了些,说:“是你本来就会的仙法。”
可是,她会的仙法,为什么他也会?
难道他也是个仙,我们还师出同门?
算了算了,暂且先搁置下这些问题吃饭吧。
她看了看满桌的佳肴,垂涎三尺,又转了转自己的右手提了提筷子,半晌,终于艰难道:“鹤归小兄弟,我……我是个左撇子。”
他眉头跳了跳,眼角上扬,终于道:“你还想我喂你?”
她顿时就怂了,“话不能这么说啊鹤归小兄弟,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嘛,你喂我就是在喂你,是不是这么个道理啊嘿嘿。”
“那我不饿了。”他又闭上眼假寐。
简直岂有此理!
哼!
想她堂堂一个仙,还能被吃饭这种问题难倒???
当她筷子上的肉第八百次滑落,当她的脸被八百粒米饭沾满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
左手缓缓抬起,轻轻松松夹了块肉送到她面前。
“张嘴。”
她乖乖张嘴。
唔好吃!
“不过,你也是左撇子么?好巧啊。”她问。
左手顿了一顿,她感觉到镜子里他投来的目光,愣了一愣,坦然对上。
他随即撇开眼去,说:“嗯,很巧。”
酒足饭饱之后,更严峻的问题来了。
“鹤归……”她嗫嚅道。
“嗯?”他挑了挑眉。
“鹤归……”她哽咽道。
“说。”他斜了斜眼。
“鹤归……”她垂泪道。
“再不说我自杀了。”他提刀就往脖子上抹。
“我!我我我我想上厕所。”
……
……
庭前花开又花落,天上云卷又云舒。
八百年都要过去了,空气还是死一般的寂静。
尴尬,真的很尴尬。
他终于抬手摸了摸鼻子,喉咙里挤出个“哦”就再无他话。
哦???
什么意思???要她憋着吗???
她的身体就是他的身体,难道他就没有感受到左半边某个器官在叫嚣着想要释放自我吗???
她暴跳如雷又恼羞成怒,他却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幻化出了个布条,轻轻松松蒙住了左眼,然后继续沉默。
我……
好吧,我忍。
“出门左拐就行。”他提醒道。
她走了两步,突然疑问:“你怎么知道。”
“这是我家。”他说。
那我这具身体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她细细一琢磨,又多了一条疑点。
然后踏进茅房,一切准备就绪。
然后……
“那个……鹤归小兄弟,麻烦你蹲一蹲啊。”她艰难开口。
他又是半天挤出了个“哦”字才僵硬地蹲了下来。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回了屋,他俩沉默且尴尬地坐了下来,一抬眼,瞧见镜子里面红耳赤的那张脸,她却突然好心情地笑出了声。
什么嘛,左半边脸连耳根子都红透了,他个大老爷儿们,害羞个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