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灵榜？”方然问道。

“一个实力非常强横的杀手组织，号称万物生灵，无有不屠。行事诡秘，极少失败，失败了就悍然引动烈火焚身，绝不留口供。大烈之内有过他们活动的踪迹，后来被我杀过一茬，老实了很多。”烈简湖说道，“不过终究是拿钱办事的主，也没法子彻底把他们清理干净。”

“这么麻烦吗……”方然扶额道。连一个皇朝都没法彻底杜绝的杀手组织，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烈简湖一笑：“看来你惹的人家底很丰厚啊。屠灵榜明码标价，按照他们收集的情报选杀手，若是派出去的杀手失败了，便调整评级，再派人。人榜杀不了派地榜，地榜再杀不了派天榜。价钱不断加，只要你能付得起钱，再大的修行者也能给斩了。看现在这片狼藉，来杀你的人怎么着也是人榜录了名的杀手。败走身亡，买命钱不便宜。”

方然无奈地说道：“那是，派杀手的说不定是玄门一殿天君，家底怎么可能薄了？”

烈简湖掩面轻笑：“怕了？”

“那倒不至于。”方然说道，“但是实在是太烦人了。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烈简湖转过身去，看向荒辰谷谷地，用手凌空顺着三山划出一个圈。

圈子里面，新建的屋舍俨然，阡陌纵横，虽已入夜，但是星星点点的灯火依然明亮。

更远处，在战部居住的山脚下，几团篝火明亮。方然目力极好，甚至能看清围着篝火的，不仅仅是战部的战士，更有商会之中的许多旧人。

谈笑晏晏。

回头对方然说道：“这里，已经不止是一个商会那么简单了。”

钟鸣泰看看烈简湖，低下头去若有所思。

方然也微微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寻常的防御工事抵挡不了大修行者。我本来打算过两天再去玄门的，现在看来得提前了。我记得卷宗库里面有足以抵御修行者的护城大阵，拿来布置在荒辰谷上正好。”

烈简湖吃惊地说：“那可是城防大阵！你要自己布阵？”

方然一脸理所当然地点头道：“当然，布阵又不难。你现在看到的聚灵阵和断离阵，就是我和卓末一起布下来的。有什么可吃惊的？”

烈简湖瞪圆了眼睛看着方然，说：“怪物。”

方然耸了耸肩，然后对钟鸣泰说：“明天我就启程，过不多久就回来。这段时间里面加强防备，但是若再遇到可疑的人，能避战就避战，不要白白折损了兄弟们。”

钟鸣泰沉声道：“知道了，我这就去安排巡逻的小队。”

他身形飞跃而起，向着山下跨步而出，急速落下，瞬息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

武川贸城之内，一间从外表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客栈里。

此刻已经入夜，到了人定时分，但是二楼的一间客房之内，依旧燃着一盏油灯。

油灯的一边坐着一个面目极其寻常的中年人，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特征来，属于即便是盯着他的脸看上许久，只要他进入人群之中，便再难以找到的那种。

此刻这个中年人左手正握着一块小小的玉牌，玉牌上面刻着一个数字，“九”。他右手握着一杆笔，在一本厚厚的册子上面写写画画。

突然间，左手的玉牌上面裂开了一道细细的裂痕，紧接着，啪一声脆响，玉牌彻底变成了一片齑粉，从这中年人指缝之间缓缓落下。

他目光灼灼，盯着左手手心看了许久，方才低声说道：“人榜第九，竟然死的这么干脆？”

手中笔蘸上浓墨，中年人在册子上面写下一句：方然，初定中危，十七息斩人九吴天，升高危。

然后他丢下笔去，伸手从一堆书中抽出一卷竹简，向空中一抖，展开来。

只见这竹简之内，一片云霞翻腾，便显出来一个高冠青年人俊秀的面庞。

正是千情谷主。

千情谷主似是一惊，然后笑道：“人师，这大半夜的不睡，莫非是有什么好消息？”

被称作人师的这中年人面色不变，只是微微摇头。

千情谷主一愣，面色肃然，问道：“莫非人师是想说，以屠灵榜人榜第九的杀手，都没能杀得了小小一个方然？”

人师平静地说道：“吴天入战十七息，身陨。以他惯常战绩算，败的太快，自尽的太干脆。”

千情谷主沉声问：“人师是想说什么？”

“武极，可跨境强杀道初，专重淬炼肉体。这是先前谷主给屠灵榜的描述。屠灵榜以此为依据派人，功不成。谷主给的情报有误。”人师语气平缓，就好像不是在说一场败亡，也不是损失了手下一名排的上号的杀手，只是在闲话家常一般。

千情谷主冷哼一声：“如此看来，屠灵榜也不过如此！”

人师依旧是平平淡淡地说：“谷主所求甚急，屠灵榜只是依谷主之意尽速行事。吴天身死，方然定级高危，已经不是谷主先前所出的价码所能斩杀。”

“一个武极，屠灵榜要我五千灵晶。要知道，这个价码，买十个武极为我卖命，都绰绰有余！”千情谷主眼睛眯起，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丝杀气。

人师缓缓说道：“十个武极杀方然，屠灵榜认为，事不可为。”

千情谷主被人师这句话噎住，沉默了半晌，才说：“定级高危，要多少灵晶，才能必杀？”

人师微微思忖了几个呼吸，然后答道：“一万八千灵晶，买人榜第一，鬼云出手，七成把握。”

“只有七成？！”千情谷主怒道。

“地榜外榜有三人在渊默，谷主若是肯出价，或可遣动其中一人前往。地榜出手，十成把握。”人师抬头看向书简之内的千情谷主，目光平静，毫无波澜。

千情谷主不怒反笑：“一个武极，屠灵榜要派出地榜才能必杀？虽然只是不录名的外榜，但人师不觉得可笑吗！”

人师摇摇头：“不可笑，不可笑。武极和武极不一样。有的武极，拿武师杀，都绰绰有余。有的武极，比如方然，呵呵，鬼云也只有七成把握。”

千情谷主死死盯着人师，良久才说道：“地榜外榜其中之一，什么价码？”

人师回答说：“距离最近可调用的地榜外榜三人，青道人，刘文才，欢喜僧，三人价码相同，皆是十万灵晶。若是谷主选他们，吴天可算奉送，便不收钱了。”

千情谷主脸色难看，咬着牙沉默了很长时间，方才狠狠道：“好，便劳烦人师选一个其中最强的。这一次，可别再失手了！”

人师点点头：“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