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千万进来的时候，沈若楠是背对着他的。

“少帅，鄙人陈千万，曾是这C城商会的会长，如今是商会最大的股东……”陈千万多少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这位新来的少帅到底是什么脾性，想尽了办法也只知道他姓沈，更别提喜好了。“听闻少帅来此，鄙人也不知道少帅喜欢什么，就随便准备了一些薄礼，还请少帅……”

“陈老板不必客气，依照我们之前的关系，你有话直说便是。”沈若楠转过身来，略带嘲讽道，“莫不是陈老板贵人多忘事，把沈某人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啊？”陈千万努力睁大了他那双眯眯眼，“你！是你！沈……沈若楠！怎么会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沈若楠笑了笑，“不知道陈老板近来可好？这此来找我可是有什么吩咐？”

“不敢不敢。”陈千万偷偷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原本准备好的那些话再也说不出口来了，只能站在那儿讪讪地笑着，“这……我也不知道是你……”

“行了，我知道你来的目的。”沈若楠的脸上看不出来是什么情绪，他一边翻阅着文件，一边道，“我沈若楠并非小肚鸡肠之人，以往的事情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但商会会长的位置确实不适合你来担任。还有……若是陈老板念着以前的情谊，就把李乐交出来！我知道他还在你府上养着，只是杀人偿命的道理，陈老板不会不知道吧？当年他害死了我母亲，如今，这笔帐也该算算了！”

“是是是，我马上就让人把他送来……”陈千万犹豫了一会儿，又道，“不知道沈少帅可还记得小女？”

听到陈千万这句话，沈若男的神色依旧没什么改变，只是淡淡的回道：“若是没什么事，陈老板还是请回吧，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不便待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千万也不好意思再赖着不走，只是离开之前，他又多说了一句：“锦玉当年嫁到大帅府过的并不好……她的丈夫成日流连在青楼酒馆，对她不闻不问，甚至为了一个清倌儿休了锦玉……若是少帅对我家锦玉还念着旧情，不如寻个时间到我府上去看看她吧。”

陈千万沉浸在自己的言语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的沈若楠右眼正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陈千万啊陈千万，我以为你只是贪恋金钱地位，没想到你居然卑劣到这种地步！”沈若楠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是觉得玉儿被你害的还不够惨吗？想连她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都榨干了你才觉得满意是吗？她是你的女儿！你的亲生女儿！你还是个人吗？你以为把她送到我的身边，你就能再坐上商会会长的位置？简直是痴人说梦！”

沈若楠的右眼让他看到了陈锦玉这三年来的遭遇——当初为了让陈千万不对沈若楠下手，陈锦玉答应陈千万嫁给C城大帅家的二公子，原本陈锦玉的丈夫对陈锦玉体贴备至，陈锦玉也渐渐接受了这个丈夫。

可好巧不巧的，C城大帅贪污军饷的事被揭发了，陈千万意识到自己跟大帅是姻亲，又是商会会长，怕是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便暗中写信给陈锦玉，骗她回了娘家，又将她软禁起来，甚至给陈锦玉的丈夫送了和离书。

在沈若楠回来之前，陈千万甚至想把陈锦玉送给商会的另一个股东，一个半截身子已经埋进土里的老头子做填房来保全自己商会会长的位置。

只不过当时陈锦玉被查出来已经怀孕三个月了，陈千万才作罢。

不得不说陈千万算盘打得很响，沈若楠确实是对陈锦玉还有感情，只是他现在的身份，不允许他跟陈锦玉有太多的瓜葛。

在回来C城之前，总司令就提出了想把女儿嫁给沈若楠，因为他的女儿很喜欢沈若楠。并非是沈若楠贪恋权势，而是总司令是给十足的女儿奴，如果让他知道沈若楠不娶自己女儿的原因是因为陈锦玉，那么陈锦玉会受到什么样的苦，沈若楠不敢想象。

他何尝不想去见陈锦玉，只是他不能，也不敢。

被沈若楠当场戳穿了内心想法的陈千万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没有再多做停留，陈千万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当然，李乐很快就被送到了大牢，在沈若楠母亲忌日当天，也是沈若楠守孝期满的当天，被枪决了。

后来，陈千万带着陈锦玉一起，又来找了沈若楠几次，可沈若楠都以公务繁忙拒绝见客为由，没有见他们。

可每次他们离开的时候，沈若楠都会站在窗前望着陈锦玉。

原本留着简短的学生头的陈锦玉此时已烫起了时下最流行的卷发，原本那些佯装也都被定制的旗袍所代替，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

物是人非，可能说的就是这样吧。

再次见到陈锦玉的时候，是在沈若楠的婚礼上。

沈若楠的婚礼是按照传统的礼制来办的，当他骑着系上了红绸的战马，在迎接新娘子回府的路上路过陈府时，陈锦玉就站在陈府门口。

而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沈若楠想，如果有可能，陈锦玉此时是不是就坐在自己身后的花轿里？哪怕是多养一个孩子，他也不介意。

可如果只能是如果。

世上诸多的事情都是不圆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