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0章 三生石的痴恋(2 / 2)错爱亦生首页

雨依旧倾盆而下,无数的四叶雪镜在大雨中摇摇曳曳,竟是显得分外地残败。

没有丝毫预兆的,殷红色的光芒渐渐充斥了双眼,一种燥热的感觉漫过了喉,即使是在这样冰冷刺骨的雨中,即使是在雪镜花田里,依旧是这般的难以忍耐。

微微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那个装着镜泪的小瓶子,手一颤抖竟是整个掉落在了雪镜花田中,所有的镜泪重又回归了来处……一个苦涩的笑漫上了花亦的嘴角,自己刚刚还在说什么要离开镜林,原来,自己的身体根本由不得她有任何的想法。

无力地卧躺在雪镜花田中,嗅着那清新的芬芳之气,却因为大雨无情的冲刷依旧痛苦难耐。阴暗的天空忽然不再狰狞,凶残的雨点也没有再落到身上,有些迷乱的,花亦扑进了那个正在为自己撑伞的人怀中,紧紧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努力想要保持最后一分的清醒。

弥沙将花亦紧紧拥在了怀中,她浑身都湿透了,但上下却是一股焦灼之气,环顾了四下那多数萎败的四叶雪镜,弥沙拨开了脖子旁边的头发,对着花亦道:“亦儿,不需要忍耐。”

本来还在极力克制自己的花亦闻言一惊,双眼中的殷红却是更加的强盛,轻轻攀住了弥沙的脖子,一声对不起之后一口银牙便咬了上去。

汩汩的鲜血用弥沙的体内缓缓流入了花亦的身体,伴着微微腥咸的味道,花亦殷红色的眼眸逐渐恢复了原本的乌黑。终于,花亦松开了弥沙的脖子,带着微微有些雾气的眼睛望着眼前的人……曾经的自己说过,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获取别人的血液的,现在,这个诺言也已经不作数了。

“不需要这样,忘了么?那个时候我也咬了你啊,你就当作是在报复我好了。”弥沙依旧一手打着伞,却是笑着打趣。

花亦知道,弥沙说的是指望寒月那晚的事情,但是……弥沙说的,是报复么?

弥沙伸手抚了抚花亦微微有些苍白的脸庞,继续道:“以后,亦儿想要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只是不要再说离开我,好吗?那样的话,太残忍了……”

残忍?残忍么?只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啊。为什么,为什么弥沙宁愿付出血的代价也要这样待她?

“弥沙,你究竟是谁?我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句话,在弥沙第一次在冰川救了她的时候开始,她就想问,而现在,已经不得不问。如果,没有什么原因的话,为什么弥沙会救她,为什么会如此待她?

雨渐渐停了,天空中出现了绚丽异常的彩虹,弥沙脸上绽开了迷人的微笑:“你是我终此一生要守护的人。”

初晴的天空清新透彻,半空中点缀着一道绚丽的虹,经过大雨洗礼的四叶雪镜再度绽开了那水晶般的花瓣,纷纷吐露芬芳。

晴初静静伫立在雪镜花田畔,远远凝望着花田中的两人,慢慢收起了手中的伞。不过是十年而已,十年后的自己,和弥沙已经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小时候那种深深的牵绊在弥沙的心里已经不存在了么?还是说,那一直就仅仅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初儿。”

“阿洛?”晴初回身,一身玄色劲装的重洛已然站在了身后。

重洛微微咳嗽了一声,看着晴初却是有些担心:“初儿,没想到你竟能找到这里来。”

“因为我也在成长啊……”晴初若有所思地道,“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丫头了,一点儿本事都没有,却想什么是什么……”

重洛欣慰地点了点头,笑着问晴初:“那么,弥沙愿意同你一起回镜灵界么?”

晴初摇了摇头:“他拒绝得异常坚定呢,我原本以为,他听到可以回镜灵界的消息应该是很高兴的。”

“人都是会变的。”重洛望着远处和花亦在一起的弥沙,颇有感慨地道。

“可是……”晴初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缓缓地吐了出来,“我却没有变。”

“是么?”重洛看着晴初又是笑了笑,却又是一阵咳嗽。

“阿洛?怎么了?病了么?”重洛接二连三地咳嗽,晴初忙扶住了重洛。

重洛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带来了一个消息,弥沙听了一定会回镜灵界的。”

初夏的夜已经是繁星满空,重洛带着晴初已经离开,镜林小屋重又只剩了弥沙和花亦两人。

花亦一个人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荡着秋千,摇摇曳曳,低垂下的乌黑眸子里是看不清的深邃。

第一次,看到了弥沙那样的神情,在重洛告诉弥沙有了他师父下落的时候,花亦分明看到弥沙的眼睛里充满着希望的光芒。然而,只有一瞬间,在弥沙看了自己一眼之后,那光芒迅速的黯淡了。

是为了自己么?花亦有些黯然地想着,究竟是什么原因,弥沙再也不想回到他的家乡,那个叫镜灵界的地方呢?原本,以为弥沙是因为喜欢,才和自己住在这只有两个人的世界,但是,现在她却能感觉到弥沙做这个决定是为难的……

为难?他不快乐吧……

遥遥看着弥沙房间的烛火明明灭灭,薄薄的窗纸上映着弥沙的浅影,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未动,仿佛像是一尊雕像般。花亦默默叹了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从摇曳的秋千架上站起了身,信步走向了弥沙的房间:自己所能做的不多,如果能够让他快乐,我想,我是愿意的……

桃花漾的客栈里,重洛和晴初相视而坐。重洛一脸的倦容,却依旧是泰然自若,相反,晴初却是有些惴惴不安。

重洛笑着替晴初斟了一杯茶,然后端起自己手边的另一杯,微微品了一口,虽不是上品,但对于凡世来说,能够想到用春季晒干的桃花泡茶,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晴初跟着也端起了茶杯,但只嗅了嗅茶香便又急急地放下了手,问道:“阿洛,你真的能肯定弥沙会跟我们一起回镜灵界?”

重洛笑着将杯中余下的茶水一饮而尽,微微点头道:“只要是有关风咸大人,弥沙一定会回去的。”

“真的找到风咸大人了么?自从十年前的那件事,风咸大人便已经消失好多年了。”晴初有些担心地道,“即使真的找到了,以那位风咸大人的心性,怕是也不会再回镜灵界了吧。”

“风咸大人回不回去其实并无相关,即使回去了,你以为若真到了和虚影界兵戎相见的时候,风咸大人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

“十年前的事情……我并不完全明白,但是……花影夫人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二。”晴初微微皱了皱眉,十年前,她也还小,很多事情的前因后果她并不十分清楚,但是,有些事情她却也同样明白,那就是,风咸大人对镜灵界的隔阂是不可能消去了。

“所以,即使知道了风咸大人是在归墟,镜灵界也没有派人去找,毕竟,归墟是在镜灵界和虚影界的边境,而现在,这件事情只是用来让弥沙回镜灵界的理由罢了。”重洛重又斟了一杯茶,缓缓地端了起来。

看着重洛这般的悠闲,晴初不免有些恼火,双手一拍桌子站起身,不由分说便夺下了重洛手中的茶杯,道:“我希望弥沙回来,只是单纯地希望我们可以和小时候一样,一起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并不是……”

“但是别人都不这么想。”重洛直直地看着畔初,用认真得可怕的口吻道,“虚影界少主释在短短十年间肃清了内乱,实力已经不容小觑,你也知道,同样是因为十年前的那件事情,我们两族之间早已经势同水火,而弥沙,即使在十年前就已经是众望所归的镜灵界战神继承人。若不是这个原因,也不可能同意把已经被驱逐的弥沙重新找回来。”

听了重洛的一番话,晴初有些失落地跌坐回了凳子,半晌,才抬起头问重洛:“那么你呢?你是把弥沙当成儿时的好友,还是一个用来和虚影界作战的武器?”

重洛闻言微微侧过头,眯了眯眼睛,良久才道:“初儿,你我若是真为了弥沙好,便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就这样让他和那个女孩儿永远住在像世外桃源一样的镜林,那便是最好。”

“阿洛……怎么……可以这样讲……”晴初略略有些受伤的神情,有些幽怨地看了看对面的重洛。

“咳、咳咳……”毫无预兆的,重洛又开始咳嗽。

“阿洛,你着凉了么?”看到重洛接二连三地咳嗽,晴初脸上的忧虑全然被担心所取代,起身走到重洛的面前,伸手抚上了重洛的额头,呢喃道,“虽然我的灵力修为主治愈,但是灵愈术这东西治伤不治病,真病了还是得找大夫。”

明明灭灭的烛火将晴初的脸照耀得格外柔和,刚刚还在争吵的两人仿佛都忘去了那段不愉快,轻轻地,重洛摇了摇头:“我没事。”

花亦轻轻叩开了弥沙的房门,对着弥沙莞尔一笑:“弥沙,我今天同你说的……我想离开镜林了。”

弥沙微微笑了笑,依旧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好啊,亦儿你想去哪儿?”

“镜灵界。”

花亦缓缓吐出了三个字,弥沙的笑容却在瞬间僵硬,他深深地看着花亦,然后坚决地道:“只有那里不行。”

“为什么?那里是弥沙的家乡啊。”花亦追问。

“那里是我的家乡,但是,那里并不适合我们……”弥沙又是深深地看着花亦的眼睛,依旧呢喃。

“怎么会?”花亦不解。

“亦儿,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放逐么?”弥沙轻轻叹了口气,“是因为我的病。”

“病?”花亦猛然间明白了什么,望寒月的那个晚上,弥沙仿佛迷失了自己,就在那个晚上,他咬了自己……而这个病,在自己的身上更为严重,不定时不定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又有了那种可怕的冲动。

“所以,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了,好么?”弥沙轻轻搂了搂花亦的双肩,像是哄着一个愿望得不到满足的小女孩儿。

“他们既然找你回去,就代表他们已经不再在意你的病了……而你,却仍不愿意回去……”果然,是为了自己么?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不知道自己比弥沙严重得多的病情,弥沙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所以,他宁愿再也不回去了。只是……在第一次见到美丽的雪镜花田的时候,明明记得弥沙是那么骄傲地说,那是他家乡最美丽的花,也同样不能忘记,在弥沙拒绝了前来寻他的重洛和畔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是不能隐藏的失落。

“弥沙……”轻轻地张开口努力想要说些什么,然而那一阵昏昏沉沉的感觉却忽然像是梦靥般袭来,眼前似乎是无边的黑暗,引领着她去往似乎是属于她的曾经……

“呜……呜呜……”

是谁?是谁在哭?花亦隐隐约约听见有小孩子在哭泣的声音,但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

“亦儿,别哭了。”

亦儿?我?又是谁在叫我?

“对啊,没事的,姐姐别哭了。”又是另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我在哪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花亦心中盘旋着的疑问越来越清晰,知道眼前的黑暗终于慢慢退去,她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那是一片阴沉的天空,似乎山雨欲来,但是,似乎却又紧紧是停留在阴沉二字上,天空下一棵参天的大树,粗大的树枝上悬着一只秋千,在风中摇摇曳曳,树下,三个孩子围坐在一起,中间的女孩子捂着脸愔愔哭着,在她身旁的两个男孩子则是有些无措地想要安慰她。

花亦想要上前,却发现自己走不进去,这幅画面仿佛是一张画,她只能远远看着,不能走进画的中央,而她自己,甚至找不到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观赏着这幅画……

“我……我要娘亲……我要娘亲……”女孩儿依旧是头也不抬地哭泣。

“夫人一定会回来接你的,所以没事的。”其中一个穿着金蓝色衣服的少年开口道。

另一个玄色衣服的孩子同样附和:“对啊,怎么会不回来呢?”

三人依旧是断断续续地互相对话着,花亦一旁静静地观看,忽然间,那玄色衣衫的男孩子转过了头,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却是带着无比的坚定,花亦一愣:这是……小时候的麴冉哥哥的样子啊……

是麴冉哥哥?小时候的麴冉哥哥?怎么会?花亦一时间意乱,此时,那中间正哭泣的女孩儿亦是抬起了头,花亦一怔,下意识地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左颊,那个女孩儿,有着一张和她幼时极其相似的脸,只是,她的左颊没有伤痕,也没有为了掩饰伤痕而戴上的花钿,一张小脸很是精致,虽是带着淡淡的泪痕,却依旧闪耀。

是我么?花亦有些不敢相信,难道……这是小时候的自己?那么,另一个少年又是谁呢?这么想着,花亦的视线不由得转向了那个金蓝色衣衫的少年。那个少年的样子隐约有些熟悉,尤其,那眉心一颗小小的朱砂,是莫名的熟悉……难道是?

“弥沙哥哥,是真的么?娘亲真的会回来么?”似乎是为了印证花亦的猜想,那个小女孩儿那样对着那金蓝色少年问道。

“嗯,夫人一定会回来的,所以,亦儿不要哭了好不好?”少年伸手帮女孩儿擦了擦脸颊,面带微笑。

“可是……我听别人说……娘亲和舅舅一起消失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在这里……也等了已经好久好久……”断断续续,带着哭腔,终于把这句话讲完。

“不会消失的!一定……还会回来的!”玄衣男孩微微蹙着双眉,却是脸色凝重,斩钉截铁。

女孩儿左右看了看两人,一行清泪却是止不住地淌下,双手分别握着两人的手,缓而又缓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等着娘亲回来接我……”

“娘亲……”

虽然是在睡梦中,花亦的眼泪还是那样直直地流了下来,她应该早已不记得那时候的事情了,但是,即使是在睡梦中,失去母亲的伤痛却也依旧缠绕着她吗?弥沙无声地握住了花亦微微有些发烫的手,不管怎么样,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被握在手中的纤细手指微微动了动,弥沙忙拾起了一贯温柔的微笑:“醒了?”

似乎依旧没有从梦中醒来,花亦微微有些茫然地看着弥沙:“弥沙,怎么了?”

“你不知道么?你在发烧啊……”这么说着,弥沙却又是有些自责地皱了眉,“……不,都怪我没有注意到,明明那时候你淋了雨……”

“……是么……”从被窝里仰望着弥沙那带着忧伤的脸,不知为什么,眼前出现了那似乎是梦中的脸庞,带着微微的一丝稚嫩,却发现不可能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