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已经不早了，街边大大小小的商铺陆续开了门，抬头望望依旧灰蒙蒙的天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要下雪咯。”推着小板车的商贩一点不着急，“入冬第一场雪，可要下得大一些才好。”

“你蠢呐，咱们没有门面，下大了怎么做生意？”同伴骂道，又抬头望天，“老天爷，心疼心疼我们这些苦命的，等散了集再下吧。”

“今天卖不完明天再来就是了，这天气又坏不了。”另一人说道，他抬头望了望天，笑了，“看看，老天爷还是心疼庄稼人多些，我家的地明年肯定大丰收。”

同行的小贩有人笑有人愁，忽然发现有家店铺门口很多人排队，看装扮都是大户人家的下人，了解情况的人大喜：“《游侠记》第六部出来了，第五步的结尾说这次会讲酒侠单枪匹马闯进山贼老窝救出红颜知己，肯定好看。”

“这话说的，好像你认得字似的。”有人嬉笑道。

“认得字也没用啊，现在卖的的是《游侠记》的手抄版，云海生亲笔写的字、亲笔画的图，一本少说也要七八十两银子，咱们一年拼到头也攒不下这些。就是等到半个月后印刷版出来，也得一两银子一本，我敢把一天赚的钱拿去买话本，我婆娘非跟我拼命不可。”人高马大的商贩笑呵呵地说着自家泼辣媳妇，“还好，酒楼里会说故事，每天花几个铜板，十天也就听完了。”

“一天几个铜板，十天也得一钱银子了吧？”有人笑道，“够扯几匹布了，嫂子要是知道，就不骂你？”

“你小子，敢乱说试试。”瞪着眼睛威胁，又忍不住继续夸赞《游侠记》故事写得好，想拉上朋友一起去听。

几人说说笑笑着走远，耳尖的人听见一阵门响紧跟着就是年轻人的欢呼，便知道苦寒斋开门了。

话本古已有之，但一直到前朝才开始流行，当时话本市场供不应求，黑心商家什么乱七八糟、狗屁不通的东西都写出来卖，居然也能卖得掉。时间久了，优胜劣汰，在丰厚的润笔费下，出现了一大批优秀的写手。

只不过，在正统文人眼中，话本终究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玩物，读了圣贤书却用来写话本，这是要被鄙视的。所以，大家都是偷偷摸摸地写，笔名千奇百怪，书商更要为写手保密。二者相互合作，互惠互利，话本开始走向正轨。

当前，京都书业的老大是万卷楼，背靠皇亲国戚的朱国公府，旗下大神小神一堆，既有《游侠记》这种系列话本，也会每个月推出短篇话本，包揽当前所有题材，算是垄断了话本一行。

在它的强势之下，众多后台不够硬的书商要么投靠，要么关门，除了苦寒斋。

这个名字真的一点都不喜庆，因为，在《游侠记》横空出世之前，这家书店的确是苟延残喘，十分不易。

瘦瘦矮矮的小胡子老板赵小宝站在桌案前，面对着雪地里挤挤攘攘的买书的人笑得十分和善：“大家期待许久的《游侠记》第七部出来了，因为内容较多，这次只有八本，实在对不住啊。”

底下立刻炸开了锅。

“什么！只有八本？”

“前六部不是都有十本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