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歌知道,对尤霞,什么大道理都没用。
就算她忏悔,就算她卑微,就算她可怜……
那又怎么样?
没有人能逼她原谅她。
甚至……她不用原谅她。
因为在她心里,没有给尤霞一个位置。
她心里只希望,能和他们母子俩,老死不相往来。
尤霞哭得更大声了,仿佛老林不从坟墓里跳出来替她话,她就一直这么哭下去似的。
林月歌是真心有点无语。
转过身,沉沉地看着她,“为什么……要是我姑姑?”
尤霞抽搭鼻子,“不然我怎么?难道实话?”
林月歌,“那也不能是我姑姑,你可以你是老林的朋友。”
尤霞愣了愣,“知道了。”
站起身,有点难以置信地盯着林月歌,“难道……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肯叫他一声爸?”
好像一直叫的是“老林”啊!
林月歌偏头看了她妈妈的照片一眼,没话。
她为什么要叫他爸。
她没有理由再叫一个德行有亏还不思悔改的人爸爸。
“还迎…”林月歌扭头看着尤霞,平静地,“你以后别再死人面前卖惨行吗?你儿子现在有工作有收入。”
“那不稳定啊!而且薪水少的可怜!”
“我都听林子庆了!”尤霞用袖子摸了一把脸,掰着手指,“我告诉你啊,抬棺材、戴孝5元起,挨真打30元,演死人……”
“行了!”林月歌打断她。
“你要稳定?难道你还想林子庆当公务员不成?”
“就他那素质,别考不上,就算你找关系给他塞进去了,恐怕他也当不好一个人民公仆!”
林月歌简直可以铁掌专断。
“林月歌,”尤霞擦了擦眼角的泪,开始使用“柔弱胜刚强”的战略战术。
“你看在我给你妈妈道歉的份上,你给帮帮林子庆吧!我可以给你妈妈磕头认罪!!”
着一步垮了过来,真要下跪的样子。
林月歌也没拦着。
但尤霞没真跪下去。
“合着你知道我要来,在这儿演戏给我看呢?”林月歌冷笑一声。
“不不不!”尤霞连忙摆手,“我不知道你要来的!其实我每个月都会来一次,今真是凑巧的。”
这话前半句林月歌还是信的。因为她想不到谁会把她要来这里的事告诉尤霞。夏思琴是唯一知道她要回来的人,而夏思琴根本不认识尤霞,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一号人。
不过后半句,尤霞她每个月都来,这个她就不怎么相信了。
不过相信不相信都无所谓了。
“你就当林子庆是个朋友,不是什么亲戚,没有什么关系……你就当他是个朋友,帮他一把,不行么?他的收入真的太少了!”
尤霞可怜巴巴地看着林月歌,深深叹了口气。
林月歌盯着尤霞。
“你这妈确实当得不容易。”
尤霞眼睛一亮。
林月歌没给尤霞见缝插针的机会,立即“但是”表转折。
“但是。”
“当演员是林子庆自己选择的路,再苦再难再穷,也是他自己选择的。他要高收入,回来当快递哥或者外卖哥,都可以啊!哪一个不比当群演赚得多?”
“你要我帮他?能力有限,恕难从命。还有!别动不动就把我妈搬出来!我不吃你这套!”
尤霞被林月歌得一愣一愣的。农村出生的她,好多话都没明白,还在那儿反复想着。
林月歌看着她有点儿皱纹,但依旧好看的脸,没话了。
其实她可以托萧逸然帮林子庆谋个正经角色。
但那是以后的事了。
如果林子庆真的能坚持下来,林月歌有可能会选择暗地里偷偷帮他一把。
这也是看在染的份上,而不是因为尤霞。
而这个想法,她不会当着尤霞的面出来,仅仅因为她知道,一旦答应帮忙,后头就会是无穷无尽的来往。
这让她恐惧。
最好可以不相见,从此可以不相连。
仓央嘉措的诗,被她改了个稀巴烂。
尤霞终于把林月歌的话回味过来了。
不过,可喜可贺的是
林月歌了这么多,尤霞就听进去了与收入有关的几个字。
“外卖哥和快递哥比当群演赚得多……”她低着头翻来覆去地念叨这几个字,似乎想通过重复诵读把这几个字背下来。
林月歌叹口气,摇了摇头。
虽然知道和她大道理没用,但还是执着地认为多几句也没坏处。
毕竟,佛,度人,亦是自度。
“其实……”林月歌打断尤霞的默记,“兜兜转转,原来得不到的,最终还是得不到。兴许,你当初留在村子里,会比现在过得好。”
踌躇一阵,尤霞:“都过去了,后悔也没用了。”
林月歌,“一个人太执着的话,会有许多坏处。”
她估计这句话尤霞听不懂。
果然,尤霞,“我现在就一个愿望。就是林子庆能赚大钱!那我就没白生他!”
“不然的话,我还不如在村子里被活活打死呢!”
林月歌发现自己痴心妄想了。
度人……
何其容易?
不然你以为教师资格证是谁都能拿的?
“你什么时候走?”林月歌一弯腰,坐她妈妈墓碑前了。
尤霞这回倒是聪明了,知道林月歌想和她妈妈话,赶紧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地上拿起了自己的袋子。
“我也没什么事,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那个……”尤霞脚尖都已经冲着路口了,她又扭过头,“林月歌……你一个人……注意安全啊!”
林月歌瞪了她一眼。
本来觉得没什么,被尤霞这么一,顿时全身的汗毛都能立起来站军姿。
这饶情商真是低得令人发指!
也难怪林子庆以前跟她吵架。
问题是……就她这种情商,老林怎么会拜在她石榴裙下啊?
林月歌觉得特别不理解。
最后只能用“葱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来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