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素袍男子放下手,长长出了一口气,雨水糊住了他的额发和双眼,看上去苍老了几分。他站立的半晌,最后只是默默道:“隋某本以为,张少侠会因为某些交情而对我这个腌臜之人有所欺骗,实不相瞒,隋某托人了解过少侠近日的走动,不论是三弟还是二弟都将少侠高强的武功视为威胁,隋某刚刚的问话其实都存了杀心,不想是我们兄弟以小人之心揣度了君子之器量,实在让隋某惭愧,今日之事我必当忘记!另外,隋某承诺,只要少侠还在汴梁一天,六贼便不会再打扰少侠的清净!”
隋兴义郑重一拜。
这并非代表什么服软或者对武功高强者的敬畏,而是油然而生的一种佩服。
张柯心想这便宜占得有点大,但转念一想自己说的确实没毛病啊,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本就不该管。
他也转过身体,出于对眼前这个素袍男人、以及两个世界文化中相通的那种侠气的一种莫名的敬意,抱拳躬身一拜。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无需多言,张柯返身径直离去。不知道为什么,他对隋兴义的承诺十分信任,六贼不会再查自己的身世了,此刻好似自己的头顶少了几分阴霾,他心头轻松了许多。
走过很远的距离,回头望去,那个模糊的身影依旧矗立在雨中。
穿街过巷,张柯拼着浑身湿透和感染风寒的可能性,一步不停往家走。
说来奇怪,分明他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且他也不是穿越之后就没法回去了,但他却很轻易地接受了,那个带有一方荷塘水景的宅院就是自己的家。可能打心底他是喜欢这个古香古色的世界的,除去某些让他的现代神经反感的黑暗勾当。
大约半个时辰后,他回到了家中,侧门还是去时的虚掩着,沿着鹅卵石路向前,掠过前厅,往左拐入廊道,走入那座水边凉亭,张柯呆呆站立良久,雨势逐渐加大,雨声绵密如箭矢,池塘上波澜不断。
他慢慢转过一圈,隔着厚重雨幕,对面是自己住过的一间邻水屋子,两旁撇去修竹树木,有至少九座房屋,其中包括一座二层小木楼。
这种坐拥水景豪宅的生活,让张柯觉得很惬意。尽管这房子的所有权不是自己的,他每次穿越的时间最多也不超过四天,但是常来这里“度假”也未尝不可。
既然在专栏上连载的是一本旅行游记,那主体不应该就是一路走一路看么?
站了有一会儿,张柯闭目组织着思绪。
目前的进度是完成了首次连载,这个月还有第二次稿子要交,初步计划是完成第二篇的第一部分,至于一二三四能写到哪里,他还没想好。但就这两天的经历来看,这个世界的故事完成后必然很精彩。
这其中还有一个插曲,张柯回去后必须去赶一趟谈话,这件事最好能顺利结束,不要搞出来太多幺蛾子。
他就这样闭着眼睛,仰仗着听声辩位的入微听力,一路沿着屋檐下的小路慢悠悠去到了对岸,到了面朝一湾荷叶的屋子跟前。他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本钱——接近十万银铢的交子和一些碎银,就藏在屋子里。
他知道自己离开后,或许昨天晚上那三个贼人中的另外两个就在在暗中为他“看家护院”,应该不会有其他贼来抢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