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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真带着他们穿过热闹的长街,来到一座巍峨的高楼前。
天香楼。
胥绾月望着那牌匾上金灿灿的三个大字,终于确认这座五层高、铺着琉璃瓦、富丽堂皇的楼宇,既非宫殿庙宇,也非名门府邸,而是一座花楼。
这座高楼因被一道矮墙圈起,便与附近的商铺院落分割开来,自成一道风景。即便是与热闹的长街相去甚远,门前也没有女子招揽生意,但来客依旧络绎不倦,甚至有鱼贯而入之势。
“今日天香楼重开,三日内酒水吃食全免,又有名伎骊姬献舞,想来应当人满为患了。”李真笑道。
进了门便是宽敞的长廊,两边墙上挂满了精致的字画,还未见天香楼的厅堂,便已经站满了打情骂俏的男男女女,好不热闹。
而太子一行有意要将今日来天香楼一事弄得满城皆知,因而打扮得极其招摇,就连长年只穿素色衣裳的罗玉刹也被太子临时赐了一套锦绣外袍。果然甫一进门就有一众美人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将四人围得水泄不通。
如此看来太子只带罗玉刹一人实在失策。胥绾月看着李真和太子二人叹气,觉得要真出了什么事,她师兄估计光顾着这俩弱鸡都来不及,也不知道就凭她自己这三脚猫功夫能不能跑掉。
好在这三个男子别的不说,身形实在高大,有他们围着,那一群美人就像看不见她似的。没人同她搭话,她也就有了闲心好看看这长廊上的字画。
等快走到长廊尽头,胥绾月便从那月洞门里望见了天香楼内的模样:一楼正中垫高了一个圆形的场地,十多名舞妓身着轻盈的粉色薄裙翩翩起舞,各个身姿柔软,那细长的手臂舞动起来宛若桃花盛开一般。圆台四周是宾客落座的地方,每桌都至少有两位美人作陪,姿态娇媚,皆是绝色。往上几个楼层皆呈环形,包围着楼下的圆台。几位看似身份尊贵的男子正倚在栏杆上,俯视着那些起舞的舞妓。二楼正后方还搭出一个小台,上面坐着六位伶女,正在为舞妓们奏乐唱曲。
胥绾月感叹,即便是当今圣上的国宴也没有如此架势。这里的女子们无论姿色、技艺,都不是她在清坊烟花柳巷所见的那些胭脂俗粉能比的。
几人走出长廊,步入热闹非凡的大厅,胥绾月便一眼望见了二楼小台顶上的匾额,先前光顾着看几位伶女,现在才辨明上面写得是“天香绝凭”四个大字。加之先前长廊里那些字画也多有“凭、李、沃”等字眼……
前朝凭国,天子姓李,京城旧名沃都。胥绾月一下就明白了这天香楼楼主的心意。
看来这让太子来天香楼的主意并不只是为了给太子的荒淫事迹多加一笔,更是旨在让太子为天香楼做广告,方便其宣传揽客,为一心光复大凭的楼主敛财。
很快太子也反应过来自己上当受骗了,朝李真冷哼一声。而李真却回以一笑,似不在意。
不久便有一人来迎。那人大腹便便,穿着一身艳丽的绣花外袍,颠着皮球一样的肚子向他们走来,面上奉承的笑显得十分油腻。
“李真先生!可算是把先生盼来了。来来来,我可是专门留了上好的包房给先生您。”那人同李真说话时态度毕恭毕敬,再看向他们时却只匆匆带过。
应国谁人不知书法大家李真,却鲜有人知晓皇城内的前朝皇孙李真。他对李真如此恭敬,怕是早就知晓了。
“我这位朋友有些特别,”李真笑着看了一眼一旁的太子,“还请不要安排女子服侍他。”
“自然自然,”那人了然地笑笑,指了指远处一幅兔儿神的画像,“天香楼多有考虑,早已准备周全。那些少年全然不输女子美貌,怕是先生见了也要被勾走几分魂。”
说完领着几人向楼上去了。
胥绾月跟在后面走,觉得那张脸她似乎有些印象,低眉思索了一会,想起是她爹爹来京城开分店时领她见过。
林恩元,京城有名的富商,家中三代都是珠宝商。如今也不知怎的收购了天香楼,大费周章地做起这皮肉生意。
“诶呀!”胥绾月觉得自己头上落了什么东西,轻声惊呼,伸手一摸才发现是几片花瓣。狐疑着抬头望去,却瞧见楼顶下吊了一辆花车,正有各色花瓣从那上面源源不断落下来。
场内突然开始喧哗,本来看舞妓演舞的那些男子开始叫价,急着要包下楼上几层的包厢。
林恩元回过头来冲他们道:“咱们得走得快些,骊姬要起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