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他这副晕头转向的样子她丝毫不意外,甚而平静地准备路过他。
在她走到离他还有四棵榕树距离的时候,他抬头了。
陈嘉渔再次用她5.0的视力看见了俞潮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
九月的风带着灼热吹向他们,空气里有路边海桐花的香气,榕树下的阳光在水泥地板下留下斑驳光影。
九月的盛夏啊,满目皆是绿。
四年前的那个九月,南青市八中操场边的榕树下,灼热的风里,花坛里海桐花的甜香,穿着白色衬衫,黑色百褶裙的十六岁的陈嘉渔和白色衬衫,黑色校裤的十六岁俞潮,像吹在脸上的热风,滚烫了她的脸颊。
回忆的潮水一旦朝她涌来的时候,是根本收不回去的。
“嘿,同学,麻烦问一下,咱们学校舞蹈室怎么走?”
这是俞潮和她第一次见面时,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鉴于听到他说的是“咱们学校”而不是“你们学校”,陈嘉渔没有马上告诉他路线。而是问他:“你是八中的?”
俞潮点头,扯了扯身上的校服:“你看不出来?”
他朝她轻轻挑了一下眉,有点儿坏坏的痞帅。
陈嘉渔朝他走了几步,他的校服白衬衣很干净,在阳光底下像是发光一样,挺晃她的眼睛的。
少年双手插兜,校裤穿得散漫,松松垮垮的。榕树间的光斑照在他的脸上,微微眯着眼。
“我们学校是得有多大,你连舞蹈室都找不到?”陈嘉渔站在他旁边的榕树下,手上拿着一瓶刚买的冰镇矿泉水。
“我迷路了。”俞潮耸耸肩。
陈嘉渔在心里哦了一声,原来是个路痴。不过,她第一次见到男生路痴的,并且也是第一次见都开学半个月了,还找不到学校舞蹈室的。
陈嘉渔抬手朝后边指了指:“往我后面直走,西边直转进小巷子,过了教师宿舍直走,会看见艺术楼,舞蹈室在二楼北边。”
俞潮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在她准备再说一遍的时候,他说:“能说左右上下吗?东南西北我分不清楚。”
陈嘉渔说:“大兄弟,需要我直接给你画张草图吗?”
“往我后面直走,拐进学校门口左手边的小巷子,那块儿是教师宿舍楼,再直走,过了教师宿舍楼,你就能看见艺术楼几个超大号金色字体,入口在金色字体下边右手边的玻璃门,进了玻璃门,右转上到二楼,再往左走,第三间教室上写着舞蹈室三个字。”
陈嘉渔说完灌了一口矿泉水,看向他:“记住了吗?”
俞潮点点头:“记住了,谢了。”
陈嘉渔本来已经做好了再说一遍的准备,谁知道他就说自己记住了,也不知道真假。后来和他成为同桌之后,她才知道,这个人的记忆力好到变态。
俞潮从她身边走过去,带起一阵小风,黑色裙摆被轻轻带起,耳后的碎发往前刮了一下。
陈嘉渔闻到风里带过来的淡淡的青柠香。
咔擦咔擦,俞潮踩过树下的枯树枝,又回了下头。
“小妞挺白。”
陈嘉渔回过头的时候只看见他走远的背影,干净利落。
“流氓。”她啐了一口,往与他相反的方向走了。
两道背道而驰的身影,谁也没想到,会有一天完全交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