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跟着别的导师投几轮吗?这样会招黑的吧。”
“不用。”老季又恢复了以往的沉默,我没有再问下去,草草吃了点,跟着安楠去节目现场。
学员们在彩排,导师还没有到。安楠又换了一个化妆师,我早就没了问他们名字的热情,不论男女,都叫托尼。
好在安楠每次找来的化妆师都很专业,这次的托尼老师少话,我几次搭话都仿佛石沉大海,只看的到溅起的浪花。
索性,我也不理托尼老师,戴上耳机坐在椅子上沉沉睡去。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我已经置身S市广电楼顶,城市的霓虹依旧耀眼,可我此刻被笼罩在黑暗之中。我怎么会想不开呢,不是已经习惯了那些污秽不堪的语句了吗。一转身就对上安楠的眼睛,她猛的一推,“你到底在瞧不起谁啊。”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再醒来被亮黄的灯光刺的睁不开眼睛,耳边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醒了?”
老季!
“老季,这是哪儿啊,我好怕。”
他没有回答我,下一秒,我看到他满是血丝的眼睛,几近崩溃。
“我捧红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啊!”
我从梦中惊醒,那一瞬间我以为我进入了另一个梦境。
我看到一双带有些许愠色的眼眸。缓过神来,才认出这是导师池城,本人比电视上还要帅,离开了精修图,更添了几分成熟男性的魅力。节目官宣后,池城发过一条意味深长的微博,“做节目不要炒作。”矛头直指节目组,不少公众号拿我做文章,甚至一些“专业人士”开始分析我的唱功。
我大概明白了老季的意思,池城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可以在网上掀起腥风血雨,我哪里来的勇气和他对立。
我连忙从椅子上起来,“池老师,您好。”
“你好。”他似是敷衍,留下这句话后便匆匆离开,检查学员的排练情况。
下午无聊,想借微博消遣。老季有新动态,“她美吗。”配图是今天早上我挑的练习生楚艺甜。说是我挑的,不如说是老季指定的,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就这样看着,这几个字在我模糊的视线里变了形状,“我会让她成为第二个温清艺。”
“啊!”眼睛好疼,今天真是奇怪,先是梦到老季对我意图不轨,现在又幻视,以为老季阴我。
心里空落落的,顿时失去了刷微博的兴致。休息室的门微微掩着,歌声若有若无,我才想着让安楠把车里的水和润喉糖搬过来。
这是老季吩咐的,给每个导师和学员都送润喉糖,既不谄媚也不小气。
这样怅然若失的感觉一直延续到直播前十五分钟。
下午发生的事情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又翻了翻微博,看了老季其他微博,都是话里有话。
就比如昨晚祝贺我夺得视后的微博,在我的眼睛里就变成了:“温清艺能走到今天都是我的功劳,只要乖乖听话,她会一直火。”那些看似普通的句子在我的视线里不断变化,又翻了几条,都是些与我无关的事情,于是退出了界面。
我可能是最近太累,或者我得了被害妄想症。
陈潇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身体不舒服?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我这才意识到节目快要开始了,想起来老季的意思是让我美美的坐着。
我应了声“我没事。”随即将额前的碎刘海拨至耳后,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现场音响的声音轰的人心烦,丝毫没有享受的意味,到底是现场,远没有录音棚里好听。
直播的最后一个环节,我们五个人留下来接受采访,记者还是老生常谈,先是问我来这个节目是不是老季的意思,又说我有老季这样的伯乐真让人羡慕。更有甚者,一个记者高举着话筒怼了进来。“温小姐,您和季先生关系一直扑朔迷离,您本人也从未做出过回应,是否如传言所说……”
“双勤娱乐就是这样教导员工的。”池城把我护到身后,我顾不上形象,再现出道时让人诟病的瞪眼式演技。
然而小记者没有要停止的意思,或许是涉世未深,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几千万个人盯上了。气势不减,“温小姐,请您回答。”
我接过话筒,“我和老季只是普通朋友,这是个音乐节目,希望大家关注音乐,而不是我的私人问题。”
后来的提问都很老实,我心里清楚,不是因为我义正言辞的告诉他们要关注音乐,而是池城的一句双勤娱乐。
不出所料,双勤娱乐当晚发了声明,解雇小记者,并且艾特我,表示歉意,说这件事完全是小记者个人主张,跟他们没关系。小记者的微博也沦陷了,底下清一色指责她的评论。
但是我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那些文字。我看着双勤娱乐发的声明,一页纸的字变成了一句话:本公司授意小记者这样做。
我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梦,让我的眼睛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或许我有异能,我能透过文字看到别人的内心。
让我确信这个想法的是岑橙,她上午发了条微博,我最近爱上了——(今晚揭密)可是在我模糊的视线里,我看到了答案。
她最近爱上了P图。
而后,她发了微博,还配上一张自己的自拍成果。
翻看岑橙的微博,不难发现,我和她的嫌隙已经到了无法修复的地步,所有看似支持我的微博,都隐含了太多的挖苦嘲讽。
这也难怪,我没来之前,她一直是宋伏影视的一姐。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更多的是兴奋刺激,我拥有了一项与众不同的能力,在这个文字至上的年代,我能分清真话和谎言。
已是深夜,安楠一个电话打过来,“小艺,你又上热搜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昨夜的最佳女主角还在热搜榜上挂着,今晚温清艺怒怼记者又上了热搜,显然我不明白,我什么时候怒怼记者了。
“嗯,楠姐,实在抱歉。”直播的事情安楠都清楚,打这个电话无非是为了膈应我,回来的路上一言不发,现在倒兴师问罪了。
我猜安楠的神态和昨夜如出一辙,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或许还要多了分嘲讽。我这才想到,安楠替我发的那些微博。
那些看似普通的文字和符号,都藏着对我的不满。
安楠不能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