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厌还没来得及理解查特拉斯这句梦呓所要表明的含义,全身便传来一股巨大的,难以言状的扭曲力,就像是即将被吸入眼前一个突然闪出的黑洞中,连五脏六腑都完全挪位。
当江厌惊骇地审慎自身时,他蓦地发现,若是想控制右手移动,却是左脚听从了控制,若是想向前走动,眼睛却奔跑似得眨个不停。
但这些堪称诡异的状态仅仅持续了一瞬间,一瞬间之后,扭曲感消失了,他好像被某种无形的物体给当头一棒,身体受力向后倾斜出一个叫人惊世骇俗的角度。
当江厌就快翻倒时,他又猛地挺直身子,脸上重新恢复清明,神色异常冷漠。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人想必正在奔跑,朝茅草屋这头迅速靠近。
江厌旋即撇头看了眼茅草屋角落里的查特拉斯,沉吟了少顷后将身边的竹篓抄起,朝查特拉斯掷了过去。投掷的角度正好能让大竹篓罩住查特拉斯的上半身,只要他蹲下身子,竹篓遍能将他的身形完全掩盖。
“我是你的话,我现在不会出声。”江厌漫不经心地说。
他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刚才就说过同样的话,也是和同一个对象说的。只不过上一次从门口突然出现的人是古尔,殊不知这一次出现的是谁。
而他则盘起腿,不疾不徐地往茅草屋中间的地上一坐,闭起眼睛等待门外的人出现。
大约两三个喘息的时间,脚步声在茅草屋正门外戛然而止,一股轻风被对方带了进来,扑打在江厌脸上。对方显然对茅草屋里的现状怀有惊诧莫名的,难以置信的态度。以至于他出现在茅草屋门前时,整整沉默了又十个喘息的时间。
“I hi her!”
他警惕地朝江厌低嗤道,并从腰间摸出一只骨刃,小心翼翼地横放在胸前。
江厌睁开半只眼睛,看清来的是人还是古尔后,就朝他招手,继续保持沉默。他能听懂古尔对他说什么,你是谁,这是古尔刚才那句话的大致含义。江厌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疑问。
见江厌默不作声,古尔心下一横,咬牙往茅草屋里逼近。
屋外阳光大作,屋里阴暗难测。这直接导致了刚才站在茅草屋外的古尔只能看到茅草屋中的大致情形,而无法看清诸多细节,故也无法看清江厌的脸。但他至少一眼从江厌的穿着辨认出,坐在屋里的人并不是预料中的查特拉斯。
所以他才会有刚才的疑问。
进入茅草屋后,古尔的双眼立刻适应了屋里的光线。
他彻底看清了江厌的脸,眼前立刻浮现出有关于这张脸的主人的种种记忆。古尔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这张一度让他咬牙切齿,甚至恨之入骨的脸。如果可以,古尔甚至想马上用手中的骨刃将对方撕碎,像分解猎物一样把他一点点的碎尸万段。
古尔神色阴沉,握着骨刃的手青筋暴起,牙齿摩擦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他感觉自己的面部突然剧痛难当,脸上的好几处淤青和伤口仿佛被重新撕裂。一天前落在他脸上的,暴风骤雨般的拳头他至今历历在目。江厌总计落下过几拳,落下的位置,甚至是每一拳力度的多少,他都记忆犹新。
江厌挥出的每一拳,都像一块块儿烧红的烙铁般在他的骨头上刻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但古尔最后还是忍住了,他忍住了把江厌扑倒报仇雪恨的冲动。旋即在茅草屋中惶惑地左顾右盼,他发现了地上散落的一缕缕藤条,还目光如炬地看到了江厌手腕上那明显被藤条束缚后才会出现的勒痕。
古尔旋即用一种威胁质问的口吻朝江厌说了什么。
让江厌诧异的是,他并没有再能听懂古尔所说的话的含义。他定定地盯视着大约五六米开外的古尔,脑子里思绪纷纭:他分明记得自己已经掌握了原住民的语言,并且是熟练到连亚该亚同盟的中田让都望其项背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