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梦凉走得急促，走的时候一直垂望地面，脸埋在阴影中没有扬起过。

江厌拦到她跟前的时候，她甚至以为是别的什么人，低声说了句，“抱歉，我有急事，要送上祝福的话找伊曼教授就可以了。”当她发现江厌依旧固执地挡在她身前时，她明显表现出了气恼的情绪。

拳头握了起来，声音中带着斥责和显而易见的不耐烦，“你到底想...”

秋梦凉一面呵斥一面抬起脸，看到江厌时，她刚出口的话转瞬又吞了回去。愤怒刹那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一抹恬静温婉的笑意立刻爬上嘴角，她甚至插起腰，“是你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咱们去哪，我有的是时间！”

也许是表情变化的过于迅速，江厌这时忽然对秋梦凉的笑容产生了一种距离感，他觉得秋梦凉很陌生，就像是此前和她从未有过接触一样。

现在回想起来，江厌觉得自己早该觉得陌生了，现在反而来得太迟了一点。

在半个月前外环区的阔别重逢，当江厌发现秋梦凉的性格和外表和三年前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时，这股陌生该就应该袭上心头。或许当初陌生感也是有的，只不过因为和秋梦凉重逢的喜悦悄无声息地将它掩盖了过去。

江厌默然地拽着她的手，来到一栋建筑的背后停下，这里无人问津，四周都是大楼阴影。

“用不着我问你吧。”江厌靠在墙上质问道，他想抽烟，但拿出来的仅仅只是一枚轻飘飘的空烟壳，从游戏厅赢来的假烟昨天就被他给抽光了，“我需要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秋梦凉笑着盯视江厌，还冲他调皮地眨了眨眼。

见秋梦凉这幅嬉皮笑脸的模样，江厌心里有些生气，他一把将秋梦凉推向墙角，手掌掠过她的肩头掌在墙壁上。但他很快发现，因为基因压缩的药效还未过去，秋梦凉现在用的是张子霖的外表，最后又讪讪地把手抽了回来，转过身去。

“喜欢吗？”秋梦凉几步掠到江厌跟前，用手托住自己胸前的巨物，像掂量注水的气球般颠了几下，“你喜欢的**哦，趁着药效还没消失，要试试吗？之前在外环区的时候你也偷偷摸过了吧，但长在自己身上和长在别人身上感觉可不一样。”

江厌皱着眉，伸出手指抵住秋梦凉的额头，让她没办法再一个劲儿地往身上拱，“你觉得我现在想和你开玩笑吗？既然你不愿意自己说，那就我来问你。我让你去给另外两个科目打报告，让他们做好对付伊曼的准备，你去了吗？”

秋梦凉终于停了下来，双手无力地垂在两边，笑容也从脸上消失，她抿着嘴唇，“没有。”

“很好。”秋梦凉的坦白非但没有让江厌释然，反而更加气愤，连声音都严厉了几分，“你没去，我可以认为你不喜欢打小报告。但是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帮伊曼？”

秋梦凉咬着嘴唇，她不敢看江厌的脸，只好把头别到一边，“我不会骗你的。”

“我没问你有没有骗我。”江厌用力握住秋梦凉的肩头，将她掰正，让她正视自己，“我是问你你为什么要和伊曼一伙！为什么要吞下药丸！我知道你没有骗我，但你在瞒着我，你的态度，你的想法，张子霖的失踪，你全都在瞒着我！这和三年前有什么区别？我还是不了解你，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不，不对，有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江北！”

江北的名字让秋梦凉浑身一颤，她就此缄口不语，止住呼吸，痛苦地闭上眼睛。

“我以为你放弃了峰会，放弃了发表你的那篇论文。”江厌炮语连珠，“但我现在发现我错了，你从来没有放弃过，直到现在你也迫切的想把论文公诸于世。我不会再管你了，我管你干什么，自讨苦吃？你想做什么去做，想反抗，想改变世界，想自寻死路，去吧，那是你的自由，我没有理由，更没有权利阻拦你，毕竟我们现在只是同事，对吗，不是吗？”

秋梦凉睁开眼睛，她的瞳仁在抗拒凝视江厌，但她还是控制自己正视江厌的脸，面色苍白地要命，最终从嘴里吐出一句言简意赅地回应，“伊曼偷走了张子霖的研究成果。”

“这点不用你说我也看得出来。”

“张子霖在这之前发现了我正在写的论文。”秋梦凉表现得异常虚弱，身子如同脱力般喘着粗气，“本来我不准备告诉给任何人，但是她因为一次意外看到了。张子霖想阻止我，她觉得我这是在背叛大书库，我并没有听她的话。直到某天她背着我想将论文的事告诉给维护者，但伊曼被伊曼发现了，她将张子霖截了下来。”

“自那天以后，张子霖就失踪了。”秋梦凉沉甸甸地吐了口气，“我知道，张子霖失踪是伊曼做的。伊曼是我兄长，他从小就是这样，他早就习惯于将别人的成果占为己有，然后用各种各样的办法让对方身败名裂。他就是靠这样一步一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张子霖不过是他的猎物而已，马上就会轮到我。”

江厌握紧了拳头，他想起面试时自己曾用眼皮世界不经意间观察过伊曼。

那如同变色龙般在万物间不停转换的本质让他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