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诡异的是,男孩没有脸,他在照片上的面部像是遭到了尖锐物件的刮擦,变得除了刮擦时留下的几道骇人的痕迹外便一无所见。
“我家里保存着一张完整的照片。”秋梦凉说,“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给你。”
“你到底想干什么,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江厌把照片紧紧地攥在手中,带着哽咽,几乎用吼地大声质问道,“三年了,过去的事情就已经过去了,三年前没做的事情,就算三年后,十年后,一百年后,也不可能做到!你还没明白我们的力量有多么弱小吗!你明白吗!”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秋梦凉轻轻地把江厌抱住,她把脸颊贴在江厌的肩膀上,她甚至能感受到江厌的身子在微乎其微地颤抖不已,“我现在在写的论文将会起到决定性作用,只要能顺利论证...”
江厌挣开秋梦凉,他不停的后退,张开的双臂无处安放般四下狂舞,他嘶喊道:
“三年前脑袋一热的人是我,傻不拉几的人也是我。所以我被惩罚了,从天阶B级被贬降到天阶E级,每天在一成不变的外环区浑浑噩噩的混日子。这不就够了吗,做错事的人应该承担责任。不守规矩的孩子一定会遭到老师的斥责。
能决定一只猫是否存在过的可以是他的主人,就像决定一个人是否存在过就只有大书库一样!的确,人有感情,人会变通,会释然,他们能在经历过什么后升华,恍然大悟。但是大书库不一样,只要人们还无条件的信任着大书库,只要它胸口还用烙铁印着让人没办法怀疑的‘权威’两个字,那就没有人能够彻底改变它!
大书库在某一天大手一挥,对我们说,‘听好了伙计,照片上的这个男孩不存在,他从未出生,你看到的都是电脑合成品,是你妄想出来的’,于是他就真的消失了!从草地上,从所有人眼前,甚至从他们坚信不移的可笑的记忆里。
你想让人们试着去怀疑什么吗?你想让人们承认眼前突然间的落差吗?不,人们只会去想今天中午吃什么,该干什么才能让我感到开心。你以为几千年前的奴隶制结束了吗?我告诉你,奴隶制没有结束,它现在还在四处横行!所有人都是奴隶,这世上只有一个奴隶主。
全世界的家庭主妇做的番茄鸡蛋都是一个味道,全世界的人都因为一个感冒被判决成癌症。‘大书库这样说的’,‘大书库告诉我们的’,他们根本察觉不到自己的话又多无知,多么愚蠢!想明白了吗,如果全世界都是奴隶,并且他们还感觉不到自己正在被奴役。那从客观上,奴隶制就是一个早在几千年就随风消逝的词!
我问你,你拿什么来对付它,就算我们能说服自己,可我们拿什么来说服别人?!说服自己我们就赢了吗,我们就胜利了吗?如果这样就可以,那我早就所向披靡了!”
说完这番独白,江厌已经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他喘着粗气,如同刚经历了十公里长跑般精疲力竭跌坐在实验室出入口的第一节楼梯上。秋梦凉恰时贴心地给江厌递来一杯水,他没有说话,接过水后仰头一饮而尽。
但很快,喝进嘴里的水又被他全部喷了出来,“怎么是酒,你想害死我吗!”
秋梦凉笑着又重新拿出另一瓶水,换过江厌的酒,“拿错了。不过这不是挺好的吗?你还能感觉到辣,说明你还没有麻木。”
江厌撇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尝试,确定这瓶是货真价实的矿泉水后,又狂饮起来。
期间,秋梦凉陆续关闭实验室里的器械,披上挂在入口钩挂上的外套。把江厌从楼梯上拽了起来,“走吧,憋了这么久,带你出去放放风。离开了内环区三年,你也很想看看它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吧。”
“你没听到我说话吗!”江厌气恼地摔掉空水瓶,“我不会帮你,你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你不想呼吸新鲜空气?从你被归零弹的效果作用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哦。”
“不要岔开话题!”
“我又没有强迫你。”秋梦凉掠过江厌,带起一股令人眷恋的清香。她兀自踏上了楼梯,走了几节后定住,然后头也不回的说,“你选择什么是你的自由,同样的...”
说着,她从女式手提包里掏出一只半个巴掌大小的遥控器,扬起在空中扬了扬,“我也有我的自由,我可以随时按下遥控器上的按钮。马桶里的水是什么味道应该不会有人想体验第二遍吧?”
“秋梦凉,卑鄙无耻!我诅咒生儿子没有**!”江厌放声大骂道。
她耸耸肩,继续往楼梯上走,“干嘛要诅咒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