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娇昏昏沉沉醒来时,脑门发痛,浑身冷得直发抖。
昨夜那个小道姑站在她面前,关切地说:“小善人,你脸色甚是难看。”
她像是受了风寒,脸色自然难看。顾娇正要说话,那小道姑递给她一碗水:“吃了这碗水,便好了。”
顾娇一个迟疑:“这是……”
小道姑仍旧关切地说:“这是供奉城隍爷的香灰搅成的水,你一口喝下去,脸色便好了。”
香灰水?!顾娇吓得连连摆手:“我不吃,我不吃。”
小道姑紧紧盯着她:“你若不吃,便是对城隍爷心不诚。慢走不送。”
顾娇的脸色更难看了,她想说些什么,但这里到底是城隍爷的地儿,更何况她昨夜还偷了城隍爷的供品……
待顾娇慢吞吞地挪出城隍庙,小道姑将蒲团拉好,一个容貌秀丽,年纪稍大的道姑走出来:“可是有谁来吗?”
小道姑摇摇头:“不过是一只野猫。”
年纪稍大的道姑舔舔嘴唇:“许久没有傻子来了,太久没开荤,都有些馋了。”
小道姑不说话。
那道姑又道:“玉尘,赶紧去炊早饭罢。放多些油。”
“是。”玉尘恭敬地退下去。
小野猫顾娇头重脚轻地出了城隍庙,才发现外头下起了蒙蒙细雨。她踌躇着,视线模糊,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细小的雨珠淋在她的脸上,她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苦涩的味道。这老天,是哭了吗?她也想哭,她从来不晓得,出门在外是这么艰难的事儿,似乎她连活下去的能力都没有……
心中悲切,鼻子一酸,泪水真的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顾娇边哭边看着周围的街道,呜呜呜,这里的房子真破啊,这里的人,怎么好像没有似的……
哭太费劲了,顾娇哭着哭着,觉得站不住,便蹲下来哭。
呜呜呜,这是什么破地方,她好想回顾家……
不,不行,今日是迎亲的日子,她若是跑回去,肯定要被抓到信州去,她才不要嫁给陈据那个负心汉!她便是死,也不要嫁给他!
呜呜呜……顾娇使劲哭着,像是天塌下来了。
她抽泣着,胡乱想着,而后脑门儿一抽,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她似乎感觉到自己好像又被装进一个大箩筐中,摇摇晃晃地被挑走了。她想,总算顾源还有良心,不舍得她死在外头。
屋前桃树三两株,没有一株开桃花。
破破烂烂的三间茅庐落寞地远离喧嚣,独自承受春雨的悲伤,一只瘦弱的母鸡垂头卧在屋檐下,双眼无神,像是饿了好几天。
靠西的那间茅草屋里,一张陈年竹榻靠墙放着,榻上胡乱铺了一层茅草,茅草上铺了一张破烂的被褥,一个面色焦黄、身体瘦弱的少年正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靠东的那间茅草屋内,则浓烟滚滚,一个瘦弱的少年蹲在灶口前,使劲地用一把破旧的扇子扇火。奈何春雨浇湿的柴火难以点燃,还将少年呛得直咳嗽。
一只瘦猫昂首挺胸地走进来,脑袋挨着少年,喵喵直叫。
一只老狗也慢吞吞地走进来,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少年,口水直流。
少年憨厚地笑着,摸摸瘦猫的脑袋,又摸摸老狗的,安慰它们说:“再等一会儿。”
瘦猫喵了一声又出去了,老狗却仍旧乖乖地坐在原地。
火终于升上来了,很快锅中咕噜咕噜地沸腾起来。少年耐心地等着,又过了片刻,他才起身,掀开竹盖帘。
只见锅中描着肥猫追毛球的碟子中,可怜巴巴地躺着三只小馒头。
食物的香气飘散出去,方才那只瘦猫嗖的一声又蹿进来。少年将一只馒头分给瘦猫,另一只馒头分给老狗,最后一只馒头装在碟子上,被送到了西边的茅屋中。
“小哥儿,小哥儿。”少年轻声唤着榻上的病人。
榻上的病人毫无反应。
少年想了想,拿起馒头,放在病人的鼻子下方。
须臾……
病人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少年。
少年大喜:“小哥儿,你可醒了?”
病人沙哑着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