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术师一副饶有兴味的样子看着剩下的士兵怒吼着冲上去。
即便是此刻走在林间的道路上,他也忍不住握紧了剑。就像当时一样。
铿锵的交击,躲闪,然后还击。如何在一群人的围攻下还手,这是同学们给他上的第一课。
他学的很好。
跃起,在眼前的士兵未来得及向火枪装填弹药他已经将长剑挥下,飞快地转身,打落想要偷袭背部的士兵的武器,然后补上一击。
“完事了。”他勉强地笑了笑,这是他的第一次战斗,比往常的任何一次训练都更累。
伊迪丝抬了抬手,紫色的光芒在手掌上汇聚,然后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命中了试图将刚刚拔出的匕首投掷过来的军官。
“还可以。”奥术师难得地笑了笑。
那些瞬间仿佛仍在眼前。他记得随后发生的事情。
他是神圣遗物学会的成员,受雇佣,或者说,被养父要求跟着一起来调查占星者们的报告异常的原因。
在艾森斯塔特,养父子关系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亲密,在上层的圈子里,大部分养子并没有直接的遗产继承权利,更多的是从小养大,关系稳定的私兵。
养父。
这是阿图尔心中最难以说清的东西之一。
他的父亲是个因诺特人,来自布里因特湾,与他要去的南顿尚且相距月余路程。和许多因诺特贵族一样不远万里,仰慕着帝国的繁华和强大,作为外交人员或是以学习的名义来到帝国——至少养父是这么说的。
然后与养父还有许多人结下友谊,获得帝国的公民身份,以战斗法师的身份参加军队,死在与萨兰人的战斗当中。
他的养父,艾登在退役之后作为学者和法师收到神圣遗物学会的邀请任职,忙碌的工作和远行是生活的常态。
但养父还是尽力试图好好培养他。
是的,养父做的尽力了。他在帝国最好的军事院校学习,卫戍军团和军部派来的教官作为老师,赋闲的名将也经常前来授课,因诺特人是难得进入这地方的。正因如此,他是被排挤得最多的那个。学员的斗殴,老生对新生的欺压,就寝前的毒打他从未错过。直到某次,将一个内政部官员的儿子的手指咬断——毕竟对方想捂住他的嘴,因而被牵连开除。
那时他多大,大概十五岁吧?他记得那之后的生活,养父没有对他多加指责,反而检讨了自己很多过失,他被请来的因诺特人家教辅导。养父一直希望他能遂父亲的遗愿,混迹帝国上层,成为他父亲年轻时很是羡慕的人。
于是他被安排进神圣遗物学会,这是条安全而便捷的路。可他做了什么呢?
十五岁之后的生活里,他在帝国的街头认识了很多人——很多因诺特人。在帝国这样的场合里,少有外族能像他父亲一样顺利升迁,甚至取得帝国公民身份的人也寥寥无几。那些偷渡,滞留者,在街头的帮派里随处可见。人渣——那是贵族出身的养父对他们的称呼。然而只有在那群人身边,他才能感受到故乡。
是的,故乡,出生在皇都的因诺特混血阿图尔,一直觉得自己的故乡在安克利姆王国,他的因诺特先祖建立的古国,从南顿到布里因特湾皆是其领土。
一个落没的王国——养父如是评价。
他的步伐还算有力,昨夜他倚靠着一棵树躺下,虽然设下了法术陷阱,却仍然很是不安,费了好大力气才睡下,又匆匆醒来,所幸,年轻人不怎么需要休息。
岗哨已经隐约可见,安克利姆与帝国正式的军事分界线就在前方。
阿图尔回想了一下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沾血的外套已被伊迪丝用法术浸染,化成了奥能残渣,艾登为每个人都申请的通行证在背包里——原本用以应对可能的单独行动。他尽力深吸一口气,使自己放松。
踏过这里,就算是故土了。
驻守的士兵有的穿着图尔斯军团的制服——帝国的势力,他杀死的小队便来自这里。还有半数的人穿着青灰色的军装——安克利姆的部队。
哨卡的驻军长官警惕地打量着他。
“说实话,你看起来不像个学者。”安克利姆的军队配发的单手剑护翼很薄,镂花的空隙里透出的光影射在一只饱经风霜的手上,那个军官的防卫动作和帝国军校里面教的很不一样。
“我们分头行动的,前来调查地脉的活跃情况,我只需要雇人收集数据就可以了,不需要专门的学者。”他说出的是事先拟定的理由,并且递上了证件。
那个中年军官后退了两步开始比对,随后示意欢迎。
“抱歉,先生。最近这里发生的事情让我们不得不这样疑神疑鬼的,希望您行程顺利。如果需要的话,您可以向王国的各级部门请求协助。”
“这里发生了什么?”
“一些意外袭击。驻军受了一些损失。”
对方并没有继续透露的意思,阿图尔也不再追问。
此刻他的心情很是愉快。
朝思暮想的第一站,马上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