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执手相看泪眼(1 / 2)念去去千里烟波首页

二更梆声落,漆黑街头已不见万家灯火,唯有英国公府邸中依旧灯火通明。茶有余热,宣旨的太监刚走不久,张茂换去接旨的常服,着一身墨蓝色道袍坐在堂中,下面坐着一双夫妇。

“父亲,再别无其他法子了,这仗非打不可吗?”说话的是张锐妻子李氏,身着一身素净宽松的小袖对襟衣裙,看身形约摸已是怀孕近临盆时候。

“旨意都下了,还能有什么法子,我去便是了,夫人宽心,我多加小心便是。”张锐在旁安慰着,语气温柔,目含深情。

李氏抚摸着肚子:“能否晚走几日,眼看我这就要生了,我怕……”

张茂拍案怒言:“妇人,愚不可及!此等小事你也要麻烦你家官人,你又不是没生过孩子,如今你和仑儿也都不错,即便锐儿不出征,难不成他还能替你躺在那儿生不成?官家早就多有猜忌,若是因此触怒官家,我张家这满门荣耀怕是就难保了。”

张锐起身作揖,声音低沉道:“父亲,夫人此言不虚,儿子此去不知凶险如何,想我张家有多少男儿皆为国战死,如今请旨晚出发上一两日,官家想必是能理解的。”

“你是终日安逸坏了脑子吗?我怎不知打仗凶险,我如今身边只有你这一子,我自然是不愿你出征的,哪怕将来只做个文官也行,至少还有这世代功勋可为你保驾,也能保住张家门楣,可现如今官家圣意已下,若再推脱晚去,怕是又要新生事端了,天意难测,怎可拿家族荣誉冒险!”张茂是越说越气,既气儿媳没见识、儿子心头软,又气无力挽狂澜。

张锐心中又觉得此话不假,微微点头答话:“父亲说的确有道理,那儿子就准时出征便是,如此,只能辛苦夫人了。”

张茂看着着不成器的儿子,左右摇摆,心中更是怒火难去:“你这也觉得有道理,那也觉得有道理,何时能有个自己的主意。”

张锐不解,低声嘟囔:“父亲这脾气发的好没有道理,如今要去打仗的是我,该是我最难过才是。”

张茂怒视张锐一眼,张锐立刻闭嘴不言。

须臾,张茂火气渐下,饮下一碗茶后缓缓将茶杯放入碗托之中,徐徐道来:“你要切记,到了战场决不可这般优柔寡断,要知道战场之上一个犹豫,你的头颅可能就会搬家,哪怕是吃饭睡觉之时兵刃和盔甲也不能离身,如遇顺势,一举歼之,但要看清形势,穷寇莫追;如遇逆境,不要一味死撑,该撤就撤,保存实力。马元帅是老将,曾经随我一起出征过,战场之上倒是个老姜,你定要多听多看,遵循帅令,如此,定可保你无虞归来。”

张锐垂泪跪下:“父亲放心,儿子都记下了,如今,儿要出征,远在万里,父亲要保重身体,等儿子打胜仗回来。”

张茂仰天深深吸了口气,挥了挥手:“行了,明儿就要走了,你们夫妻也好好聚聚,说点体己话去吧。”

后院星辉堂院里拴着一匹体格高大的栗色伊犁马,此马外貌俊美秀丽,眼大眸明,头颈高昂,毛色光泽漂亮,四肢对称的生有四块白章,乃世间罕有的战马,两个小斯正为马儿擦鬓喂食。几个婢女在客厅之中收拾着包裹,包裹之中仅有几件贴身衣物,其余则为大饼、炒面和炒米等干粮。

此时,管家刘伯带着三名小斯入内,一小斯怀抱一张开元弓,一小斯手捧一把雁翎刀,一小斯手捧一身金丝甲,刘伯手捧一把鸟铳,“少爷,这是国公爷命我送来的。”

刘伯是英国公府的老人了,自十岁便来了这府中跟在张茂身边,更是自小就将张锐看顾长大,想来如今也已有四十年光景。

张锐兴致极高的拿起鸟铳打量:“这比我素日见的鸟铳要小巧轻便许多。”

刘伯道:“这是国公爷连夜过府拜访神机营谭总督,废了好一番口舌才讨来的,老爷说让公子务必随时带在身旁以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