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时分,全府掌灯。
江元在门口执起身礼,本就候在耳房的陆铁则在听到江元声音后先行禀告躬身进房,低着头把寝卧内的烛火都点燃。
等到室内灯火通明,陆铁不期然看到寝床帐外那一堆凌乱丢弃的亵衣亵裤,当下就傻了眼,一时竟震惊得忘记上前收拾,只不敢置信的呆愣盯着其中属于他家少爷的衣物,脑内如播放皮影般瞬间闪过无数猜测。
昨夜他真的有睡得那么死?怎么竟然一点声响都不曾听闻?少爷难道……这是和王爷圆房了?
可明明下午在他跑来告状时,不还说这不是什么‘正经事’的吗?
脸色一阵风云变幻,直到床帐内传出景宁王低沉的声音:“来人,准备沐浴更衣。”
陆铁这才慌忙回神,立即快速地将地上的一片狼藉收拾完毕,然后躬身恭敬答复:“是。”
陆铁弯着腰退到门口机械得对江元传达了景宁王的命令,脑子里仍被先前所见的画面所充斥,反应颇为迟钝。江元一开始没注意,只自己带着一队早就候着的侍人鱼贯而入,在寝卧内立起屏风,抬入浴桶,准备沐浴的各项事物。等到都准备完毕,发现陆铁还站在门口发呆,连忙走过去扯了扯对方的衣袖。
陆铁这才思及自己的职责,立即安排另外一队侍女们准备各类簪冠衣物、锦袍玉带、梳妆工具等再依次托盘进入……
在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安静迅速地完成后,江元最后又仔细的把寝室内的沐浴准备都检查了一遍,确信万无一失,这才走近床帐低着头轻声唤起。
“王爷,王妃,二更天了,请起身沐浴更衣。”
“江元。”
“奴婢在。”
“沐浴不用留人伺候,都退下吧。”
“是。”
江元领命后,立即打手势招呼几位准备伺候王爷王妃沐浴的侍女们放下东西赶紧退下,自己则低眉顺眼的站到屏风外侧转内侧的转角处,背身朝内站岗。只是他刚一站定,竟发现陆铁竟也鬼鬼祟祟的站了过来,还不时用眼角往屏风后的床帐处瞟。
“干嘛呢?今日这么神魂不守的?”江元用手肘捅了他一下,用气音低声询问,更用眼神提醒他别乱看。
“江公公,你说,王爷和王妃会不会昨晚……”陆铁表情一脸沉痛,用口型缓慢询问,语末还用手势比了比‘圆房’的动作。
“昨晚你不是留在耳房伺候么?你没听见?”江元猛翻了一个白眼。这种事除了王爷王妃自己,就只有伺候的最近的那个能窥见一二。昨晚,他可是守在门外的,比起陆铁可离得要远多了。
却见陆铁默默摇了摇头。
江元恨铁不成钢的用袖子甩了他一下,看了眼左右,凑上去对他咬了咬耳朵:“那你等下看王妃,如果王妃是走着出来的,估计这事就没成。如果王妃没走路,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这才刚传授完诀窍,还没等陆铁有所回应,寝床的帐子就被景宁王拉开了。两人立即规规矩矩的背身低头站好,江元全程只看着自己的脚尖,唯有陆铁,一直以各种刁钻角度想要偷瞄到床帐那边的情形。
可惜……
景宁王府的屏风实在宽大厚实,连绵成片,几乎片隙不留。陆铁努力许久,愣是不曾窥探到半分,唯一能知晓的,也就是听着声音猜测王爷王妃是分桶而浴。
期间虽然景宁王多有调笑,李将军却也是和往常一样不冷不淡的回应。
看起来……,似乎并无异常?
等到沐浴完毕,景宁王传唤更衣,陆铁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窜入屏风。结果就撞见了身着单衣的王爷揽着已经坐到梳理台前李将军作势欲亲的画面。
因为看到陆铁,李承恩当即就推开了景宁王,这让景宁王看向陆铁的目光夹带了十分的锐利和冷冽。
陆铁头皮发麻的一个低头,识时务的拐了个弯去整理床帐。但当面对一片凌乱狼藉的床单,以及床帐内不曾散发完毕的某种味道,脸色顿时一变,眼眶发红,心底了悟了某件事情的发生。
陆铁当下欲哭无泪:这可怎么办,少爷和王爷圆房了,可是他却没有给少爷及时铺上‘贞帕’,这以后万一遇到皇家刁难,要索取‘贞帕’查验贞洁,又该如何是好啊……
要知道少爷行伍出身,自小便一直身处军营,混在男儿堆中,本身在婚前就因此而被某些人诟病,而今王爷这般作为,分明就是不珍惜少爷,将陷少爷于无地自容之处境啊……!
陆铁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家少爷以后肯定要遭受大委屈,当下气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