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很微妙。
特别是在被助理问过之后,好像有一层什么在他眼前揭开。
因为好奇,所以试探。
他说出的话甚至都没有过多考虑。
直到他听见她说,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了我吧?
……
池楠楠说完这句话就有些后悔了,因为翟裴然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与其说是告白,更像单纯的袒露心声,她这么一问,反而会提醒他。
况且翟裴然的语气实在不像是告白的语气。
要是不听那些内容,光看他的表情和声音,她恐怕会误以为自己闯进了什么会议室,台上的人刚好演讲完,让她表达感想似的。
“喜欢……这是喜欢吗?”翟裴然眼睫微颤,“我不懂,可我感觉,我不能失去你。”
他预估过失去池楠楠的世界,又变成了没有色彩的素描画,黑白厚重的笔墨仿佛一笔笔地压在他的心口,会让他呼吸不畅。
这是喜欢吗?
他不知道。
翟裴然垂眸,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我之前听过别人说,最先动心的那个人,是输家。”
池楠楠心口一颤,“翟裴然……”
他温柔地望进她的眼底,语气认真:“池楠楠,这一回合,是我先输了吗?”
翟裴然不懂爱,但天生的撩人啊。
等他走后,池楠楠站起来,后知后觉双腿有些发软。
她捂住自己的心口,心里的小鹿到处撒欢乱撞,扰得她思绪都乱了,懊恼地骂自己。
“没良心的,跳什么跳,忍住忍住,你们可是隔了一个次元的人啊,不对,是两个次元!绝对是不可能的!”
*
翟裴然从别墅出来,坐进在外面等候已久的车。
身边的人已经被他换过一轮,新来的司机摸不透新任雇主的心思,一路上也不敢乱说话,兢兢业业地在前面专心开车。
翟裴然把升降隔板打开,一切声音隔绝掉,闭眼养神。
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家里曾经养过一只猫。
自他有记忆起,父母总会为他考虑的面面俱到,不给他开口的机会,那似乎是他第一次想要的东西,母亲只沉默了一下,然后笑着同意了。
可猫太活泼,总喜欢往外跑。
再一次找不到它时,母亲亲手将猫抓回来,关在华丽的笼子中关到了死。
那只猫具体什么样子他已经忘记,但他记得它慢悠悠走过来蹭他的触感,柔软温暖,带着一股子慵懒。
池楠楠很像它。
翟裴然永远记得猫死的那天,母亲轻飘飘睨过来的那一眼,和她端庄温柔的外表不同,充满冷漠,犹如寒冰。
从小母亲就教导他,如果想要得到一个东西就要牢牢把其抓在手中。
从他刚接触知识时,展现出惊人的天赋,父母的爱大概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变质,虚荣使他们将他作为一个商业机器,将来的继承人来培养。
又担心他有自己的思想,不受控制。
欲/望和利益会让人变得面目全非,父母也一样。
他们无疑是世人眼中最完美的父母,给了他最好的条件和生活,教会了他该如何在生意场上,社会中出人头地,可偏偏对感情半知半解。
爱是什么?
喜欢是什么?
是否就像父母一样,他们那样的“爱”吗?
不知过了多久,传话器传来司机憨厚的声音,“翟先生,春芽疗养院已经到了。”
翟裴然慢慢睁开眼,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微微勾起唇。
*
“不愧是我的好儿子,你装的还真是像啊……那么久了,我们居然一点都没发现!”彻底撕破了模范好父母的那层皮囊,翟母脸色苍白,嘲讽地盯着翟裴然。
翟父却不死心,“翟裴然,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宣布退休,你可不能忘本啊,我们是你的父母,你还想将我们关在这里一辈子吗?!“
翟裴然语气带着不解:“难道不可以吗?”
“你!!”翟父铁青着脸,高声责问:“你难道真的是为了那个姑娘?你放弃了我们,你的父母!你迟早会败在她手里!”
翟裴然扬起唇角,没有否认。
甚至心情有些好。
他淡然地坐在一墙之隔,透过玻璃窗听着父母愤恨的言辞。
就好像多年前他们面容冷静地看着被关在小黑屋里的自己一样,笑了。
“爸妈,你们老了。”
翟裴然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起身退两步,冷眼看着他们脸上那堪称完美的面具终于一块块瓦解,他们怒吼,贴在玻璃上那充满狰狞的表情。
可是无能为力。
他们一辈子的心血,不容得计划失败,可眼见成功之际,一切都毁了。
而这种与囚禁无异的生活,不如叫他们死了更来得痛快。
可惜,翟裴然什么都不会听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