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门外,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敛声屏息,目光似有若无地撇过一旁周身气势霎时变得凌厉的男人。
看着跪在面前浑身狼狈的赵卓,宋顗尘有些一瞬间的怔忡,俄而,他缓吐一气,语气冷然地问:“说清楚。”
赵卓头低得更下了。
主子虽没有大发雷霆,但这山雨欲来的语气,才更叫他胆寒,他迅速而又简练地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但属下潜入匪寨逐一搜查了一翻,却并未发现姑娘的踪影,为了以防万一,现下秋雪仍守在匪寨。”
聿朝如今河清海晏,国泰民安,以打家劫舍为生的已是寥寥无几,便算是有,也是在穷乡僻野的地方,更遑论这繁华富裕的宋州?
但如今还不是纠结贼匪为何存在的时候,宋顗尘眉头紧皱,脑海中浮现出裴迟桑受欺辱或是身无分文不知何处去的可怜模样,一颗心竟开始七上八下起来。
站在一旁的阎坤已是冷汗直流。在他的管辖之下,还有贼匪胆大包天地打家劫舍强抢民女,这顶治理不严的帽子,他是摘不下了,为了争取赎罪的机会,未等宋顗尘做出指示,阎坤立马道:“这帮贼匪盘居在易守难攻的琉汾山,下官多次派人攻打,但都无济于事,简直如狗皮膏药一般难缠。六爷放心,下官此次定派兵前去将这帮贼匪一网打尽!将您要找的姑娘,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阎坤一脸愤怒地撇清,急于表明立场:自己并不是没有派人驱逐过,但都是无用功,因此也并不怪他啊!
但宋顗尘现下没有心情同他虚与委蛇,顺着他的话道:“那便请阎大人尽快将贼匪抓获,只一件事……”
宋顗尘双目攫着阎坤,那眼神仿佛一把带刀的铁锁将他定在原地,“活捉贼首。”
阎坤在这目光的威慑下腿软地简直要跪下,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后战战兢兢又诚惶诚恐地应道:“……是、是,请六爷放心。”
赵卓一身黑衣有几处被割破,露出了白色的里衣,身上还有伤口,但即使如此,他依然不敢松懈,匆匆包扎了一翻伤口后,便马不停蹄地带着一队人马奔往琉汾山。
宋顗尘思虑一翻,最后将行风也派了出去,带了些人在回城的路上搜寻裴迟桑。假使她没有被抓走,那么便很可能是按原路返回来找他了,只期望她聪明一些,不要走错了路。
宋顗尘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只是乍然听赵卓说她不见了,心情忽而变得沉重,到如今依然有些怔忡,想着她傻乎乎地,会不会遇到危险,假使真的被贼人抓走了,会不会……
宋顗尘不敢想。
他常年行军打仗,需要冷静的头脑,敏捷的思维,他不会对已经发生的结果假设,因为那无济于事也浪费时间,但如今他忽而有些后悔将她送走,假使带着她,也许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她留在身边也没有妨碍他什么,只是有时候叽叽喳喳地,有些吵,但如今没了那道百灵鸟似的声音,反而又觉得安静了些。
宋顗尘不明白自己忽而的多愁善感,他也没有时间去挖掘,他怀疑各地已经有官员开始勾结,或许不止在广陵。
本准备下午便启程南下的计划暂被搁置,宋顗尘在一处阎坤派人安排好的宅院安置了下来,午膳都未用,便往当地一家最富盛名的酒楼去了。
宋州繁华,路上行人络绎不绝,宋顗尘在一家名为芙蓉楼的酒楼门前驻足,抬头看了看门匾上的鎏金大字,抬脚走了进去。
不愧是宋州远近闻名的酒楼,大厅都坐满了客人,他谢绝了跑堂的招待,上了二楼,找到了天子号的雅间,推门走进去。
一声酒蛊碰桌的声音响起,伴着一道清朗的声音,“呦!宋六爷您可来了,我都已经自饮自啜完一壶酒了。”
宋顗尘一撩衣摆,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不正好便宜了你?”
“这话说的。”说着,男子亲自斟满了一蛊酒,推到了宋顗尘跟前,“我哪敢喝您这份酒啊!都给您留着呢。”
宋顗尘看了他一眼,端起来一饮而尽。
对面的人瞬间笑开了,朝阳般的笑意升到墨玉般的双眸,上挑的眼尾仿佛带着一把软勾,如冠玉的脸染上几分薄红,应是喝了酒的缘故。
一个男子,竟生得比女子还艳丽,要是换个人,恐怕便要被这姿色摄住了心魂,但宋顗尘自小便与其相识,除了刚开始觉得一个男子,比女子还艳丽,有失男子气概,但后面相处便不觉有何不妥了,这人虽生得艳丽,手段却比谁都狠辣,托他去办事情,再好不过了。
宋顗尘放下酒蛊,“逸明,我今日找你,是有事要托你办。”
苏近良点了点头,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我知道,不然你还会为了和我叙旧,不远千里从京都跑来找我?”
他明里暗里讽刺他无事不登三宝殿,宋顗尘没有任何愧疚,反而理直气壮地欣慰道:“你明白便好。”
苏近良气地吃了一颗花生米,“说吧,什么事?”
“阎坤。”宋顗尘道,“你觉得这个人如何?”
“阎知府?”苏近良沉思一瞬,“我与他没有什么交集,倒是他的第二个儿子,阎拓,也是行商的,阴险,奸诈,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有一回他想与我做一笔生意,我没答应。”
“什么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