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封信,则大有来头,乃风吟帝江寰密书姜庚年的一封私信,信里细叙了一宗陈年秘史。
话说蓝沧神武年间,一江姓女子私渡东罗海而来,入蓝沧境内游历,途中偶遇神武一朝的太子萧珏。此女正是江寰胞妹,风吟国出云公主江宛,两人郎才女貌,一见倾心,江宛便给兄长去信,直言非君不嫁,江寰甚宠其妹,便欲与蓝沧联姻。这本是一桩好姻缘,谁料风吟使臣携了数船嫁妆诚意而来,江宛却离奇失踪了,任是寻遍五州也找不到。两国关系瞬间紧张起来,大战一触即发,神武帝萧玄钊只得将一船一船的金银珍宝往风吟国送,还亲笔一封道歉信,饶是如此,江寰仍是不依不饶了许久才罢休。自江宛失踪后,萧珏思念成疾,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且一改往日仁厚谦和的脾性,变得暴躁易怒,又数月,其生母薨,萧珏更是一病不起,再也无心朝政。萧玄钊无奈之下废太子,立景王萧晟为储,神武十一年,帝崩,同年七月,废太子于府邸病逝,姬妾殉之,其未及束发的长子不知所踪。
这桩前朝旧事知道的人不少,但依江寰所述,此事竟另有密辛。且说江寰虽未因私怨发兵蓝沧,但胞妹无故失踪一直是他心中大痛,于是先后派遣数批密探潜入蓝沧,只为寻其踪迹,耗费数年终被他发现了一些线索,查到一名病入膏肓的冷宫嬷嬷身上。此人原是景邺帝潜邸的一名烧火丫头,据她所言,有一年潜邸突然辟出一个禁院,谁也不让进,又两年,她无意间瞧见有接生嬷嬷偷去禁院,再后来,景邺帝登基,潜邸服侍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她也被贬到冷宫。江寰得了这线索,又顺藤摸瓜,终于得知胞妹失踪原委,但伴随真相而来的却是江宛逝于景邺二年的噩耗,如今早已尸骨不存,只留一子被囚玉苑,江寰大恨,誓与萧晟不两立,于是隐忍多年,直到前些日子,他听闻姜家举事失败,萧晟病危,公主监国,便知道报仇的机会来了。于是便密书了这封信交于姜庚年,并承若只要助其侄儿登基,姜家仍是蓝沧第一门阀。
姜庚年冷笑,萧晟的狠辣又何止这一桩,只可惜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当年萧晟用在废太子萧珏身上的‘长恨’又生生夺去他深爱女子司徒红叶的命。
长恨,一种用于心却伤在身的毒药,甚至不能称之为毒药,它只是将人自有的悲愤和恨意无止境的引出,当这些情绪累积到一定程度,死反倒成解脱,非药杀人,乃恨杀人。更绝妙的是,此毒若一次性大量服食,短时间内便会七窍流血,心悸而亡,若以微量长期喂之,则现体虚咳血之症,少则数月,多则一年便会郁郁而终,凡中此毒者,无论剂量多少,皆无法从脉搏和体征上查出丝毫痕迹。
姜庚年紧握着信咬牙切齿道,面上是噬人的恨意,“你狠,本候比你更狠,哪怕覆了蓝沧江山也定要拿你的命来祭我儿!”
斟酌再三,姜庚年决定亲自去一趟玉苑,今时不比往日,偷入宫闱尚需花一番功夫准备,待其进到玉苑已至深夜。
江凌不识姜庚年,更不知其为何而来,只见对方一言不发,只递给他一封信,便施施然坐下自行倒了杯茶品起来。
江凌一脸莫名,见其未有交谈之意,只得疑窦丛生的打开信封。一页一页看去,他眼睛越瞪越大,神色越来越震惊,看到后面,执信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一盏茶功夫,江凌将这封信来来回回看了数遍,直到确定每一个字都不曾误解,方停下来。信纸自他指尖飘落,他踉跄后退,一边摇头一边颤道:“不是的……我叫江凌……我娘是一个喜欢凝望辰星的普通女子……这些都是假的……我不信……不信……”
姜庚年一脸嘲讽,冷哼道:“江凌?江乃风吟国姓,若说你娘不是江宛,谁敢让你姓江。凝望辰星?你岂不知风吟国位于蓝沧东面,正是辰星方向!你这番话说于客死异乡的出云公主听,只怕她要死不瞑目!”
江凌仍是一个劲颤抖,只是脸上逐渐升起沉痛神色。
姜庚年见此,站起身,步步紧逼,凌厉道:“萧晟为争储位胁持出云公主,迫其生子,囚禁一生,而你,明明是蓝沧最尊贵的皇长子,却从小备受欺凌,甚至连萧姓都不得冠之!”
“两国皇室血脉,论尊贵,蓝沧谁及得上你,可这些年你过得什么日子?谁正眼瞧过你?你就真甘心这么一辈子?”
“出云公主枉死,尸骨无存,你若还有一丝孝心,还有一丝血性,就手刃了仇人,夺了这江山,为你娘报仇,也为你自己雪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