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爷来之前,浔阳县没有更高的官员,老夫来到浔阳县,既是替三爷修缮宅子的,自然先去见过付主簿,当时,他便打听着三爷的身份了。”叶荣到这个岁数,要考功名做官,他没那本事,但在国公府管事这些年了,自然不是轻易能糊弄的,“不单如此,他还明里暗里透了些新县丞的话过来,老夫琢磨着,似乎想拉拢三爷。”
前任的县令和县丞一起被查处了,而新任的,叶洵是新科进士,从京城派来,而县丞是从别处调任的。按照大锦的传统,科举考中的进士在京城停留一年半载,多半是派到各地做官,通常从县令做起,再一步步往上升。而从进士的前程不如进士,多半会派到各地做县丞,也就是县令的副手,升官也要更难些。
姜玫的父亲林江如今是吏部尚书,林江不是假公济私的人,但多少会关照女儿女婿些,所以叶洵被派到浔阳来,县丞是林江特意派了有经验人品也算不错的。姜玫随叶洵离京之前,回上官家拜别了父兄,林江特意对叶洵提到过,这位杨县丞三年前恩科的从进士,虽文采不够出众,但寒门出身,更知百姓疾苦,上一任的县丞便做得很好,嘱咐叶洵凡事多听听对方意见。
叶洵虽是勋贵出身,又顺利的考中进士,但在做官上,叶洵也有自知之明,书,他读的不少,但不是书读得好,就能做好官,他如今最缺的就是经验。因此,岳父嘱咐他多向低他一级的县丞请教,叶洵并不觉得自己被岳父看低了,反而觉得岳父替他着想,高高兴心应了下来。
这些叶荣也是知道的,知道林尚书最疼自家三奶奶这个女儿,叶荣相信林尚书不可能坑自家公子,更何况,县令和县丞都是付主簿的上峰,付主簿既是个聪明人,尚未见面就有拉拢叶洵贬低杨县丞的举动,显然是不太正常的。
叶管家将付主簿的话对姜玫简单提了提,道:“老夫了解过,付主簿跟杨县丞还是同乡,不过杨县丞坚持读书考功名,到三年前恩科才考中了同进士。而付主簿则十年前考取举人之后,就由亲戚举荐,做了主簿。”
“一直在浔阳做主簿吗?”姜玫没有细问,这些事叶管家肯定会对叶洵细,她只需了解大概,把握日后同几家女眷相处的距离就可以。
“那倒不是。那付主簿的妻子与早前的江南巡抚家有亲戚,所以替付主簿谋的差事,原本在富春县,三年前才调到浔阳县的。”叶管家跟一戳一动的下人自然不同,发现付主簿的不寻常,就简单调查过这个人,多的不,生平履历是了解的。
“付主簿的妻子?”
“是老夫话不严谨,是上一任妻子,上一任江南巡抚落马之后,付主簿就休了妻子,往外她不敬父母,不堪为妻。”这就是前不久的事,叶荣不用多打听就知道了。
那头刚出了事,这边就休了妻,便是理由再是冠冕堂皇,也逃不了一个见风使舵没有情意,这样的人,人品能有多好?
刚刚搬进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叶荣简单将浔阳县的物价情况提了提,便接着忙搬家的事,姜玫也进了内院,他们从京城带了不少东西来,干活的事赶早不赶晚,还得先将东西都归置好。
此次到浔阳县来,路途遥远,姜玫和叶洵都只带了紧要的东西,随行的丫鬟,春风留在京城看家,春雪跟了来,另外便是铃儿、络儿和上官谨后来给的阿桃。春雪一向妥帖,是打就跟着姜玫的,铃儿络儿跟了姜玫也有两年多了,都是用熟聊,阿桃模样寻常,平日也不出头,却是上官谨专门培养的,有她跟在姜玫身边,至少寻常匪徒,根本别想靠近姜玫。
姜玫不用自己动手做什么,屋里正忙乱着,姜玫便由阿桃陪着,在外面坐着,等里面归置好再进去。除了不时吩咐一声什么东西怎么放,姜玫也没有什么事做,就在院子里走动走动,看看宅子的布局。
县令的府邸比县丞府邸要大些,不过也只是个两进的宅子,好在如今主子就他们两个,主院他们住着,旁边安置几个丫头婆子,其他下人自然住在前院,并不拥挤。姜玫四下扫了一眼,宅子是四合院的布局,但江南的工艺,比京城要精致得多,就像这不大的庭院,倒修了些花坛,院子里放了些石桌石凳搭了花架子,靠西侧有一棵大树,姜玫一眼瞧不出品种,只是瞧着那粗壮的树干,至少有数十年了。
院子里有几棵木芙蓉,这个季节花开得正好,还有一片菊花,大多已经谢了,零零星星开着些花朵,其他便只见郁郁葱葱的树叶了,江南不像北地许多草木秋冬也不落叶。姜玫绕着花池走了一圈,顺手摘了两朵菊花捏在手中,便见李嬷嬷领着两名妇人和四个十三四岁的女子走来。
“三奶奶,这是原本宅子里留下的下人,三奶奶看怎么安置。”这是县令的府邸,宅子是官府的,宅子里头的下人自然也是,先前的县令获了罪,那罗县令家买的下人也由官府发卖,但原本配在宅子里的下人却依然留下来,怎么用由后来的县令了算。
姜玫打量几人,两个仆妇都是三十出头的模样,低眉顺眼的样子,并不敢抬头看人四个丫鬟看上去年龄差不多,瘦的两个垂着头,不敢话,另外两个高挑些,都垂着眉,乖顺听话的模样。
不是自家带来的,也不是自己从人牙子手里买的,就算原本派到这府邸来的,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姜玫也不会因为这几人在这府里久了,就重用她们。将人都看了一遍,姜玫淡淡道:“咱们带的人也够用,先做着院子里和厨房的杂事便是。”
李嬷嬷点点头,让身后的仆妇带了人先下去,见人走远了些,才道:“我打听了,这几人都是官府发卖的官奴,其他倒也罢了,不过是沾亲带故被牵连的,那穿绿衣的丫头,却是先前斩了首的江州知府的女儿,听使了银子,没被送到教坊去,做了官卖的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