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漠一直没说话,他在消化“他”的死,准确些说,是病逝,在他儿子尚不满两周岁时病逝,这听起来怎么就……
“别乱想了,有我在,你定能长命百岁。”
起身,宁汐轻拍拍秦漠的肩膀:“我去厨房做饭,你们聊。”
留下空间给少年和秦漠,宁汐微笑着出了堂屋。
时间点滴流逝,陆云霆静静地看着秦漠,嘴角噏动,缓声说:“爸,我妈说我的名字还是你给取的呢,秦云霆,我很喜欢这个名字,现在我虽然姓陆,但名字和原来的一样,依旧叫云霆。”
秦漠听着,忽然问:“原先的陆云霆呢?”
“我睁开眼的时候,家里很乱,脸上全是血,听送去医院救治的熟人,哦,那个人是我这具身体爷爷的故交,他姓李,我称呼对方李爷爷,
李爷爷说我家出事,母亲为和家里划清界限,与父亲离婚,紧跟着爷爷和父亲被送往黑省那边的农场,至于我,是我求李爷爷托关系把我送到落雁大队插队落户的,我想找到您和我妈,我不想小时候的我再经历我曾经经历的一切。”
知青点。
看着面前扎着两个齐肩小辫儿,望着他笑嘻嘻,一脸甜美可爱的女孩儿,顾琛没感到丝毫惊喜,只觉头疼得厉害:“你怎么会到这来?”
雷青,他们家属院雷家的小公主,从小就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现今十六,比他小两岁,家属院里只要有眼睛的,都知道对方喜欢他,
但问题是,在他眼里,这位只是妹妹,如若不是因为和她哥关系还不错,就单单这便宜妹妹,他都不会认的。
“我是到这插队落户的呀,顾琛哥,你看到我不高兴吗?”
雷青脸上的笑容消失,委屈巴巴地看着眼前高大帅气的男孩儿,这是她从小心心念念,想要长大后要嫁的大哥哥,如若不是因为喜欢,她放着好好的京城不待,才不会跑到西北这苦哈哈的地方来呢!
可他是什么态度?
一看到她就皱眉头,这算是个什么意思嘛?
顾琛眉头几乎拧成疙瘩:“你跑到这来插队落户?你妈就没反对?”
他爸是厂长,家属院里不少人都想和他家攀关系,雷家的男主人是他把的下属,性格耿直,在他爸手底下办事,挺合他爸的心意,
但谁知咱全场职工响应国家政策,尤其是作为厂领导,必须得送子女下乡做锻炼这件事上,他爸的这位好下属,竟然徇私,将本该下乡的次子走关系安排到别的厂上班,家里孩子愣是一个都没送往乡下插队落户。
就这件事,他爸嘴上虽没说什么,在工作中却渐渐疏远了对方,在家里也很少再提到雷家的人。
“我妈当然反对啦,可我爸同意我下乡来着,不过,我爸有撂下狠话,说我到这落雁大队插队落户,别想着过个一年半载就闹着要回京城。”
雷青说得天真,且挺直腰板:“来时我也发过誓,绝对不做逃兵,哪怕在农村再苦再累,都不会在信里哭求他把我调回去,顾琛哥,我一定能做到的,这里有你,我才不怕不怕累呢!”
“你怎样和我没有关系。”
说着,顾琛就走向宿舍,见他就这么不理自己了,雷青跺跺脚,追上去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顾琛哥,我来落雁村插队落户,可都是为了你,你不能不管我的。”
顾琛凝向她,挑眉:“我怎么管你?再说,广大知识青年来农村大展拳脚,是响应国家号召,你以后还是说话注意点为好。”
她不怕惹祸上身,他怕,且他又没那个心思和她发展男女关系,自然不会和他走太近,免得造成他人误会。
雷青脸庞涨红,眼里泪光打转:“顾琛哥,我们是一个家属院的,又是从小一块长大,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就认识你啊,要是你和疏远,那我在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女知青不少。”
面无表情地说着,顾琛抽出自己的胳膊,继续朝前而行。
“你是新来的知青?”
崔红娟不知何时出现在雷青身后,闻言,雷青转过身,吸了吸鼻子说:“我是从京城来的,叫雷青。”
崔红娟面带微笑,友好回对方:“我也是京城来的知青呢,去年来的,叫崔红娟,走,咱们回宿舍取碗筷,要开饭了呢。”
雷青却摇摇头:“我不饿。”
语落,冲着知青点大门口就跑了出去。她好想哭,在家从来没人给她委屈受,却不成想,来到这一见面,顾琛哥就给她冷脸,难道他不知道她喜欢他吗?站在原地,崔红娟直直地望着雷青跑远的背影好一会,方走向宿舍取碗筷。
“那个扎着两个小辫儿的叫雷青,和咱们一样来自京城,看她和顾琛说话的熟稔程度,两人应该从小就认识,而且多半是因为顾琛才到落雁村插队落户的。”
宿舍里这会只有冯茉莉在,崔红娟主动凑到冯茉莉身旁,压低声音说:“你是不是还喜欢着顾琛?要是没放下,那雷青和顾琛走到一起,肯定要比你有优势。”
冯茉莉原本正要从置物架上取她的碗筷,一听崔红娟所言,蓦地抬起头,冷着脸问:“你什么意思?”
崔红娟一怔,继而瞪大眼:“我能有什么意思?你喜欢顾琛这又不是秘密,我不过好心告诉你有关雷青的消息,好让你做个心理准备,免得顾琛和雷青真走到一起,还得你继续费心思……”
把碗筷重重地放回置物架上,冯茉莉截断崔红娟所言:“你说够了没有?”
“恼羞成怒了?”
崔红娟丝毫不在意她的冷脸,语带嘲讽,笑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冯茉莉,我从认识你那会就知道你不是个省油的灯,可没想到的是,你竟然为了自个的利益把我当枪使,说实话,我很后悔交你这个朋友!”
冯茉莉冷笑:“你以为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没脑子,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不拿你当枪使都对不起你那颗脑子。”
“冯茉莉,有种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垂在身侧的双手收紧,崔红娟怒视对方。
“说十遍,我都是那句话,自个没脑子,就别怪被人当枪使。”
冯茉莉嗤笑了声,重新拿起碗筷,朝宿舍门口走,不料,她脑后的辫子蓦地被崔红娟扯住,出于本能,冯茉莉手中的碗就砸向崔红娟头部。
躲避不及,崔红娟结结实实挨了下,抬起另一只手就给了冯茉莉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