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马而去的江水一边担心老爹,但又察觉到张公子动怒了,想了许久才开口问:“公子,我爹怎么了?”
“先告诉我你怎么回事?”张公子驾马如飞驰般穿过林间,心中的疑问装了一肚子。
江水只得把她遇到太子后这些事一五一十全部道来,马儿疾驰一路狂奔,只留下几片残叶于空中盘旋。行到一家驿站时,他们换马喝茶稍作休息,张公子听得江水说完这些事犹如听书般质疑,她误打误撞混入东宫认识太子,又结仇贵妃无奈做了太监,成了太子的心腹,接着又披甲上阵,这可比说书的离谱多了!
可是,他还是不明白,江水喝了口茶,见他疑问重重,面色凝重,便敲敲桌子道:“公子,我知道这些事说出来你们肯定不信,所以便瞒着你们,但我所说没有一句虚假!”
“如你所说,那么我且问你...”张公子不明:“太子为何要让你与他共乘一轿,为何会把你留在身边?为何会因你而去与贵妃作对?为何还与你一起看望老爹?”
这一句句为何问的江水也蒙了,对啊,为何啊?为何要处处护着我,为何要对我那么好?为何呢?她想了一个理由答:“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为何你们能是朋友?”公子再问。
江水反问:“为何我们不能是朋友?”
“你说呢?”
看着公子认真的脸,江水也开始有些心慌了,对哦,我怎么能和太子交朋友呢,像是做梦一样,这说出去根本没有人信啊?
“还有...”张公子沉色言道:“你明知道你是女子,还要跟着男人们去战场,那是一个姑娘家能去的地方吗?”
江水被训的低下头,面露羞色,也只有在张公子面前,她才有那种面对男子时该有的女态,为什么?因为公子知道她的身份,在他面前,江水觉得自己是个女子,而眼前这个人是个男子,他们互相知情知根知底,她不该用对普通男子说话的方式去与他交谈,不该用对待普通男子的方式去对待他,他知道她的底细,那她便不能这样去做,如果故意这样做的话反而有些装模作样,所以在他面前,她是个女人,他在她眼里,是个男人,可是这件事情该从何说起呢!
张公子看着她,该从他们父女来到长安城说起,那年他十二岁,正在碧麟苑庆生,店外寒风素裹,老爹与江水冻僵在门前无人问津,宴席过后,母亲推门发现冻成冰人的二人,老爹怀下藏着瑟瑟发抖的小江水,母亲念及今日大喜,便发了善心收留了父女二人一夜,备上热水取暖驱寒。
那一夜后,老爹执意要还这份救命的人情,母亲见他忠厚老实,有情有义便让他留在碧麟苑帮忙,可是,老爹却把小江水打扮成男孩模样,母亲不明白去问他,他与母亲长谈许久。
在那之后,小江水便成了一个假模假样的男孩,母亲把他叫来吩咐:“言其,以后你就多教教江水!”
“教她什么?”那时候他还不太懂。
“教他男孩子都是怎么吃饭走路!”母亲一声惋惜。
“她明明是个女孩,为什么要学男孩!”
“江水的娘啊,一直想要一个男孩,可天不遂人愿,偏偏江水是个女孩,如今她的娘已经过世了,她爹想遂了她娘的心愿,把她养成男孩,好让娘亲在九泉下也安心!”母亲说完又摇摇头:“各人有各人的心思,女孩多好啊,我倒喜欢女孩,这孩子命苦,以后她就要长住这里了,不要欺负她,多照顾照顾吧,一个女儿家当做男孩养,定然辛苦!”
于是,他教她男孩走路,教她男孩说话,教她男孩撒尿,教她男孩能做的一切,他看着她慢慢学会了一切,看着她越来越像个男人,看着她惹事生非,打架斗殴,他和老爹便去善后。看着她彻夜不归跟着外面的混混们偷摸混打,他和老爹满街寻人。看着她不愿受人管教离开碧麟苑独自去外面闯荡,扛男人们扛的沙袋,赶男人们赶的马车,有时候也会心疼,可是,她是个男人,这已经是人们都知道的事情了,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她真的变成了一个男人,这些都是男人能做的事情!
她去打架,他可以花些银子事后找人再揍一顿那些打她的家伙,她去偷摸,他可以花些银子给人家事后又补上,她进了牢狱,他可以打点打点早点放她出来,她去干苦力,他事先跟人打好招呼叫多担待些。
他如父亦如兄长般,事事为她操心,处处为她考虑,他们原本是亲密无间的长大,一起饮酒作乐,赏景看花,可是后来,江水便不太常来碧麟苑了,除了给老爹送饭外,她再不登门,看见他不是躲就是跑,他们渐行渐远,所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都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