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大概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故园如梦,余生孤寂,就如他此刻的内心。
他已经成年,至今仍未娶妻,楚王的公主已经大半岁了,他还是寡家孤人一个,梦想中的回国继位,更像是不可能的事。
有时候他也会想,昔年楚王骤然薨逝,楚太子白的处境比他难多了,依然能顺利继位,安安稳稳的当他的舒心大王,而他父母健在,且他一出生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却不能顺利继位,无非是因为他的母国弱小、父王懦弱、母亲也无能罢了。
若他的母亲是楚太后这般的人,他又何至于此?
想着想着,他竟开始怨恨起自己的母亲来。
那个柔弱的、知书达理的女子,可能是个好的妻子,却不是个足够刚强的母亲……
这些年,在楚王都的日子有平淡有舒心,刚开始的勇气与希望被磨灭之后,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不平!
随着时间流逝,他开始质疑父王当年的决定,他开始怀疑,牺牲他一个人的幸福与未来,真的能保鲁国安稳吗?一个继承人都保不住的国家,能真正的安稳吗?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从河边回来,他没有像往日那般带着矜持而又和善的笑容骑马穿城,而是坐了车帘厚实的辎车。
这个季节,人们更喜欢坐轺车,只有怕风的老幼妇孺,才会坐这样的车子,但他并不介意旁人异样的眼光。
这种想要独自找个黑暗狭小的空间,一个人待会儿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多了,他开始享受孤独与安静,或许不是一件好事,但这会让他感到舒服许多,这就够了。
低调的辎车缓缓驶进使馆后门,太子蹇撩起车帘,入目所见,不论是房屋还是帘子垫子盆栽……各种装饰全是鲁人习惯的样式,这些东西,楚王一年四季都会派人过来及时更换,平日吃穿花用,更是比他在曲池的时候规格还要高些,说起来,在物质方面,楚人从不曾为难过他,但他还是想回到自己的国家去。
作为一个太子,若没了自己的国,还算什么太子呢?
他可是要当大王的人啊!
今年舅父过来的时候,说起今春开始父王身体就不太康健……
太子蹇眉头不知不觉就拧了起来,待他心事重重的下了车,还不等进屋,就有留守的心腹过来回话:“殿下,有故人求见!”
太子蹇不由疑惑,他刚来到楚国的时候,还时常有国中世家派人来探望,待他在楚国待的年份变长,好似鲁王都快把他忘在这里之后,除了他的亲舅舅每年会过来看他一回,顺带给他带来母后准备的一应物资,就再没有旁人来过了。
来的会是谁呢?
太子蹇心生好奇,就决定见见这人,反正每日里无聊至极,也不能真的跑去灵川书院给一群小孩子当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