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瑜,你最重规矩,由你来说,我方才说的可有半点儿差错?!”我看着怀瑜清秀的面孔此刻铁青,豆大的汗珠从他额上滑落,他虽一向温和,却从不肯向谁低头,此刻在我面前,却有意躲闪了目光,不知到底是不敢与我对视,还是不肯与我对视。
头上的眩晕又在加重,我几乎要站立不住,仍勉力保持了那般姿势,定定地看着他。
“是怀瑜逾越了。”许久,怀瑜才朝我行了一礼,沉声道。
很好。又是一阵眩晕,我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福袋,勉强吐声:“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不想看到你眼睁睁看着我立马软弱成泥的模样。
怀瑜看向我,欲言又止。我扶了手边的廊柱,连头都抬不起来,只能从牙缝中艰难地呲出一个字来:“走。”
“怀瑜告退。”怀瑜犹疑了一下,还是躬身施了一礼,快步从殿内走出。
我望着他从我的视线中消失,只觉得满头虚汗,还未松一口气,身子一软,便顺着廊柱滑了下去。
“殿下今日甚有威严。”一阵珠帘的哗啦声响起,迷踪鸟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是么?”我勉强浮出一抹笑来,脑海中飞快地搜索着清心咒的内容,可想了半晌,终究是一片空白。
“不过,这样的威严对未婚夫可就……殿下,喂!”迷踪鸟的声音越来越飘渺,到了最后,我好似听到他叫了我一声,之后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阿言……你我本无缘……”
“怀瑜他不可能喜欢你……”
“怀瑜他喜欢的是我……”
“阿言……”
……
一声声飘渺的声音,不住地在我的脑海中乱窜,有许许多多张脸从我眼前掠过,却又像隔了大雾,怎么都看不清,只听得无数声叹息。
“阿言,别怕,没事儿的……”一只手落在了我的额头上,熟悉的清心咒落入耳中,如同一只温柔的手,慢慢抚平了所有毛躁。
霎时间,我好似又回到了七千岁的时候,在佛境,竺隐师父为了给我庆贺生日,在无忧花丛中给我摆了个小宴。微风拂过,漫山遍野的无忧花,一片花的海洋,混着佛境特有的佛香味儿,熏得人无酒自醉。
“愿阿言也如这无忧花一般,岁岁无忧。”无忧花海之中,竺隐师父轻拈了一支花,朝我微微一笑,万分慈悲。
“师父……”不知为何,这明明是我过得最轻松自在的日子,可我只觉得眼角一热,两道湿润顺着脸滑了下来。
“阿言……”好似是竺隐师父的轻唤声,抬手拂过我的眼角,却又不是竺隐师父,多了一丝温软。
瞬间,陷入了黑甜梦。
“诶,若是评个‘六界最能睡’,我们这位殿下肯定是第一啊。”一只手在我额角上敲了一下,我立马一个激灵,腾地做了起来。
而后便看到忆韶搬了个躺椅坐在我床边,一边活动着手指,一边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哎呦,殿下醒了呀?”
我瞧着他这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便不由自主地磨了磨牙:“呵呵。”
“你别对着我磨牙啊,”忆韶笑眯眯地靠在我的榻前,“若不是你平白无故地从集福宫跑回这边,也不跟师父告假,我哪儿用得上千里迢迢地追到这里来找你?”
“这是我家,回一趟怎么了?”我朝忆韶白了一眼,再次磨牙,不怀好意地看向他,“不像你,自打进了集福宫,连家都不回一趟。啧啧,若是我要是禄存星君,再就心寒不认你这儿子了。”
“唉——”听我说了这些,忆韶像是受了莫大的打击,也不如往常那般同我油嘴滑舌了,反而一副很是哀怨的样子。
我心里头一惊,莫不是我竟歪打正着地猜对了么?因为他太过大不敬地舍了自家老爹改投师父门下,被他老爹一把笤帚给扫地出门了?
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地对忆韶多了两分同情。自作孽,不可活啊。
“我哪儿能跟阿言你比啊?”忆韶甚是哀怨地看向我,一双眸子泛着雾气,有些湿润,“父亲说了,既然已经出来了,若是我找不到媳妇儿,就别回去了。这不,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光棍一条,哪儿敢回去?”
“咳咳……”我差点儿被口水给呛住,有些不可置信。
上下打量了一下忆韶,他长相精致俊美,莫说在男神仙当中、就算放在女神仙里头,也是个中翘楚,如此好皮囊,禄存星君竟怕他找不到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