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唯恐再遇见个过路神仙再把我给拦下来聊会儿八卦,使了个隐身决,一路狂奔不停地到了大殿。
方才赶来的时候,心急火燎,急于想要证实;可真的到了这大殿前,我却有些胆怯了起来,站在殿外犹疑了许久,都不敢走进去。
静立了一会儿,里面不时传来一些动静。不禁浮出一抹苦笑来,看来那流言确实不虚。
举步进去,见得传言中折断的那三根廊柱俱已经修复起来,但很明显是新修缮的,比之其他的廊柱,红漆要鲜亮许多。而一旁的几个匠仙,正在上上下下忙碌着也为其他的廊柱上新漆。
殿内正中,一个飘逸的身影映入眼帘,俊逸纤雅,甚是出尘。他正仰头指挥着那几个匠仙,不时地各处走动着,对比着手中的图样发号着施令。
看着这个身影,心里一时间翻江倒海了起来。
“看够了吗?”我正在感慨,那个身影倏忽转了过来,一张俊脸带了一丝戏谑。
看着这张欠扁的笑脸,我心中的那抹感动霎时间烟消云散,狠瞪了他一眼,转身朝外走去。
“前脚离家出走,后脚就找我来撒气了么?”忆韶跟了出来,抱了双肩,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心下一惊:“你怎么知道?”又瞄到过往小仙娥一脸怪异的表情,更是惊诧:“我明明用了隐身决的,你怎么看到我的?!”
“因为你是阿言啊,你怎样我都能看到你。”忆韶的笑里突然多了一抹温柔,我被这笑晃花了眼睛,脸倏忽爆红,他却“噗嗤”笑了出来,过来敲了一下我的额头,道:“你寝宫里的小仙娥们都快吓疯了,呶,本来二殿下和怀瑜都在这里,现在都去找你了。”
“怀瑜也在这里?”我眼睛忽地一亮,心情突然好了起来,正要抓着忆韶多多问几句,却见他的脸色突然黑了下来,恢复成了平日里在公共场合时的那副冰山模样,冻得我打了一个寒颤。
“那……那你怎么不去找我?”我生生转了话题,想要逗一逗他。
可忆韶功力可比我深厚了许多,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举步便要往殿内走,冷冷地抛下一句:“有阿言的哥哥和未婚夫在,我以何身份去寻阿言你?”
我有些怔愣,却见忆韶脚步不停地飘回了大殿,便慌忙跟上前去,委屈道:“难道你我的同门之谊什么都不算?”
话音刚落,前面的忆韶倏忽停了脚步,我原本跟他跟得紧切,未曾想到他会突然停下,一时来不及刹车,一头便撞上了他的后背。
“哎呦——”我捂着额头惨叫,平日里看着忆韶十分纤瘦,没想到他竟是这般结实的,我这一撞仿若撞上了一堵墙,委实疼得不轻。
“阿言你记住,”忆韶向来是个没良心的,所以这次他也并未在意我的惨叫声,连头都未曾往后转一下,一动不动,“我之所以到集福宫,并不是为了和你有什么同门之谊。”
话毕,便一阵风似的,刮回了殿内,重新拿着图样指挥起那几个匠仙,再未有理会我的意思。
我目瞪口呆地立在原地,仔细咂摸了半天,也没琢磨出来这个一勺儿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是为了和我有什么同门之谊,那是为了怀瑜?
左右琢磨不出,又气得自己牙根直痒,总觉得这话他在暗暗讽刺我智商低下的意思,正打算捋了袖子要冲上去同他问个究竟,他头也不回地冒出一句话来:“二殿下和怀瑜应该急坏了,你——”顿了顿,他道:“你回去吧。”
“提起来这个,”我猛然想起我跑过来的目的,小心翼翼道,“这个廊柱真的是我……”话到嘴边,我自己问得都有些心虚,我这般不吉,都亲眼见着了,还有什么好问的?暗自苦笑一番,道:“多谢你为我辛苦了。”
忆韶的身形一顿,口气中又多了几分冰冷,他转过脸来,不无讽刺道:“你真以为你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折了廊柱?”
“可……”我正欲辩驳,却猛地回过味儿来,意思是……不是我?
“你要有这本事,战神武将天兵都歇了,有你对付五界便是了。”他眸中的讽刺更盛,像是在笑我如此不自量力,“不过是天后娘娘嫌廊柱漆旧,想要上一层新漆,顺便改几个式样罢了。”
“那他们……”我的脸滚烫起来,弱弱地想要争执,又觉得莫名不对——这事儿不是因我而起不是正好么?我为什么非要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
“福临殿下,”在我的印象中,这应该是忆韶第一次没有直呼我的名字,可我,为什么觉得这般别扭?他瞥了我一眼,淡淡道,“您的名声,一向都挺差,不差这一回。”
“你!”我气得快要背过气儿去,想要争辩,却又无可辩驳。明明这种话,我不知道听过多少次,时间久了人也很是淡然,早已不以为意;可从忆韶嘴里说出,我却觉得心里跟有无数猫爪在挠,一字一字都是鲜血淋漓。
忆韶看我了一眼,眸中隐有悔色,却执拗地别过头去,不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