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厄好似有所觉察，安抚了僧人们之后，朝着主殿走去。

一进门便看见自己一向“德高望重”的师兄，正在劈头盖脸的对着陵言训话，而陵言则捂着耳朵，一副不堪折磨的模样。

他一抬头便看到那个送自己来寺庙的大和尚站在大门前看着自己劈头盖脸的被骂，由于有些距离他看不清僧人的表情，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第一时间站起身奔向渡厄求救。

躲在渡厄身后，他才感觉到自己逃过一命，看着对面的住持，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成功让住持师兄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渡厄见自己再不开口就要被陵言一同拉下水，只好开口缓和气氛道：“师兄，这是发生了什么？”

恕己住持表情既愤慨而痛心，如同骨鳗在喉，非吐不快：“你问他！”渡厄只好转头严肃看向一脸无辜的陵言。

陵言被盯得有些受不住了，只得心虚的开口：不就是玩闹了一下吗？

听到他的话，渡厄看了看身前的金尊佛像，佛像在寺庙内放置了有些年头了，几乎可以算是寺庙中不可或缺的一员，也这座寺院的灵魂之所，现在却被炭笔画上了顽劣的小像，不由得眼神一凝。

渡厄知晓他生性顽劣，对于佛神没有什么敬畏之心，但这也不是他能对佛像不敬的理由，不敬畏佛并不代表可以随意恶劣的伤害他人所尊敬的，这是对于他人或是物体本身都是一种不敬。

许是渡厄的表情太过肃穆，让陵言这才感觉到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瞪着眼睛看着渡厄，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渡厄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原本有些冷漠的轮廓此时却显得凛冽，他严厉的训道：“陵言，此事是你的错，立刻向住持道歉，之后的惩罚也应交由住持决断。”

陵言从小到大虽总是被父亲训导，但是也从未有过这般严厉的对待过他，抑制不住从心底涌出来的委屈，他知道僧人是对的，是自己犯了错，但是思想上认同不代表心理认同，他有些受不了之前还对自己态度温和的人陡然间就训诫自己。

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难受，但陵言选择了道歉，并且接受了住持的惩罚——打扫寺院。

住持也并没有将他驱逐出去，或许是念在师弟的面子上。见陵言一脸落寞也不忍心再说什么了，罚也罚了，给点教训便让渡厄将他领了回去。

一路上陵言默不作声，一副抵抗的样子，就像小孩子被大人训完话之后，委屈又不愿意先低头，等着大人给自己台阶。

渡厄看着他这副情态，终于有些明白后面他为什么会将自己逼到极致。太过于白净的纸面，染黑后才会更加污浊。

心内叹息：不过只是个孩子罢了。

之后时日，渡厄一切如初，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而陵言则因为之前被训，被罚打扫寺院，对于渡厄还有些怨气，不愿意与他搭话，自己和自己生闷气埋头干活，不过对于陵言现在的状态渡厄还是很满意的，不吵不闹，自己还能安稳点。

陵言这两天总是唉声叹气，兴趣缺缺的，做什么都觉得无力。

不过这种状态只维持了三天，因为渡厄回来了，两天前渡厄帮助他送信给了远在山庄内的爹娘。

渡厄见到陵言有些热切的表情却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道：“之前施主让贫僧寄的信我已经送达了，令尊让贫僧传话给你，希望你乖乖听话在这里好好学习，好好生活，不必记挂他们。”说这话的时候渡厄却不敢看陵言的眼睛，怕看见他充满希望的眼神。

“唉？没有信吗？”陵言看着渡厄空荡荡的双手，向渡厄确认道。见渡厄摇了摇头，才不甘心的放弃了，心里满腹怨念：自己肯定不是爹娘亲生的，这些天来，一点都不想自己连封信都不回。

不过这件事情过去了之后陵言好像和渡厄单方面和解了一般，不过之前也只是他一人单方面生气。

陵言是来寺里学武的，总不能一直无所事事与小和尚们嬉戏打闹。

少年正处于生长期却因为骨骼窄小显得有些瘦弱，为了学武可是下了好一番功夫，连手心的软肉都长出了新茧。

时间也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

陵言在渡厄的严苛训练下身体素质也日渐提高，最令陵言感到惊喜的事情便是自己又长个子了，原本的自己只到渡厄的肩膀，现在已经到脖子处了，这让本还在哀叹自己长不高的陵言看到了希望，之后便更加努力锻炼。

元宵节即将到来，陵言非常兴奋的准备返程的行李，准备回家和家人过节，顺便还要带上渡厄，本以为要磨他很久才能带着他一同回去，没想到自己就那么一问，僧人便同意了。

渡厄在一旁看着他如此期待，视线却不由得暗淡下来。

节点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自己该如何做才能改变陵言的命运，他还是会走向和原来一样的结局吗？

陵言对于渡厄的情绪总是会有所察觉，这种第六感仿佛是天生的一样，对于僧人他总是有无穷的热情，甚至陵言觉得这些热情总有一天会连着将他自己也烧死。

但他甘之如饴。

他总觉的渡厄瞒着自己些什么，但是和尚他不说自己也就不问了，反正他坚信这个人不会伤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