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安慰完凤璃灀后镧延又转而看向楚温瑜,谢言道:“今日楚公子救命之恩,镧延没齿难忘,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楚公子但管吩咐一声,在下定当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什么的,且先不说用不用的着,就算是我想让你这么做,只怕是你们寨主第一个会站出来痛扁我一顿。”楚温瑜略带着几分玩笑的口吻打趣道,稍稍缓和了一些屋内凝重的气氛,“行了,既然这毒也解了,那便也没我什么事了,走咯。”
“我送送你吧。”凤璃灀看着一边挥手一边大踏步的朝着屋外走去的人,闷闷的说了句,然后又叮嘱了一声镧延,让他静心休养,这才朝着已经出了屋子的楚温瑜追去。
一路上两个人沉默不言,谁也没有说话,楚温瑜心知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后走在自己身旁的女子自然没有什么心情说话,而他也实在是说不出来那些安慰人的话。
直至目送楚温瑜身影消失在夜幕下,凤璃灀才终于动了动,转身欲折返。
“谁在那里,出来。”
伴随这一声厉呵,只见一抹暗影缓缓从树影后面走了出来。
借着朦胧月色看清那人的容貌后凤璃灀目光陡然一沉,垂放在衣袖中的双手紧握,面上一片寒霜。曾经那般缱绻、那般眷恋的三个字此刻自红唇中溢出却只剩下无尽的恨意。
“赫、连、晟。”
斑驳的树影下,男子目光深幽的望着静立在几步外的女子,不明白自己为何还会站在这里。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他应该、必须离开,失踪了大半年之久,府中定然已经乱作一团。但不知为何在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却又折返回到了这个地方。而就在愣神之际,泛着冰冷寒光的长剑已经紧紧的抵在他的脖颈处,微微刺痛,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为什么?”
赫连晟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但却没有作答。
凤璃灀握紧了手中的寒霜剑,又逼近了几分,只见赫连晟微微的蹙了蹙眉,但,也仅限于此。
“赫连晟,我好意放你走,可不是让你在背后捅我一刀的。”
自建寨以来凌云寨之所以会在一次次的袭击下得以相安无事,除了寨中机关复杂外,易守难攻的地理优势可谓是占据着很大的作用。可是今夜那些人却轻而易举且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便攻了上来,这个中缘由她哪里还会有想不明白的。
“我知道你恨我设计将你掳来并囚禁于此,但是你不觉得自己这么做很无耻、很卑劣吗?自始自终你恨得不过是我罢了,你既要寻仇,大可直接冲着我来,与我那些兄弟有何干系。那么多条性命因你而没了,这笔账总该是要还的,你实在是不应该还若无其事的留在这里,出现在我的面前。”
伴随着“噗”的一声赫连晟眉头一拧,脸色有瞬间的惨白。
低头望去,只见那把锋利的长剑赫然扎在他心口的位置,殷红的鲜血瞬间便染红了胸前那一片衣袍,身子微微一动,换来的却是痛意加剧。
凤璃灀手握寒霜剑往外一抽,带出一串血珠,而那双眉眼间却再无往日的温存和眷恋,只余漠然。
只见赫连晟身形不支的往后倒退了半步,捂着嘴唇咳嗽了几声,一丝血迹自指缝溢出。
“你……”
“这一剑是替那些因你一己之私而无辜丧命的人刺的,我知你恨我,可你又焉知我不恨你?当初丞相府你赐我心口上的那一剑,害我几近丧命。相比而言,我虽困你半年,却未曾伤你分毫,说来算是仁厚的了,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将你我之间的恩怨牵连到其他人。”
声音很低,无波无澜,听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但却叫赫连晟莫名的一阵心痛。意识混沌间,他觉得应该是错觉,定是刚才被那一剑刺下的伤口在作怪。
“前尘往事,我已经不想再纠缠下去了,从今往后,你我之间犹如此剑,恩断义绝。”
话落凤璃灀单手一劈,寒霜剑一分为二断做两节,当年他亲手送她的剑如今却是被丢弃在地,凤璃灀有些苦笑,垂眸敛去了那双杏眸中的最后一丝眷恋和缱绻,转身决然离去。
赫连晟呆呆的望着被扔在地上的断剑,艰难而缓慢的蹲下身子,像怀抱着此生至宝般捡起,搂在怀中,薄唇一张一合,像是在呢喃着什么,最后一口鲜血噗的一声吐出,溅落在枯黄的落叶上,看上去触目惊心。
众人看着折返回来的寨主,皆明显察觉到人有些不对劲,还以为是为了镧延的事情,于是纷纷安慰。
凤璃灀摆了摆手,有些疲惫的压低了声音问道:“寨中伤亡如何?”
“折了五名弟兄,有十几个受伤了。”
伴随着这句话落下,气氛一瞬沉寂,谁也没有说话。
这,还是自建寨以来伤亡最惨重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