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脸色陡然一冷,微微眯起眼睛打量向她,继而勾唇一笑,示意了一下自己桌上的茶水,“这茶冷了,替朕换一盅吧。”
南梦抬头怔了一秒,眸光对上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即低身俯了一礼,然后直接从众人跟前走过,候到了王君左手边,接替过旁边宫女的职司,端过茶杯缓缓倒了下去。
场间众人见状,立即敛色屛气低下了脑袋,权当没有看见,然而孟颖却一直在盯着她,心间难免更沉重了一分。
天家公主,总归是没有一普通家的小姐来得自由快意!
同样的,位于场间的司文和季常也不由紧张担忧地拧起了眉头,见此情况,他们或多或少也能看出来,南梦同王君的并不大好……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就在南梦将重新温好的茶水端给王君的同时,他冷不丁地谈到了储君的话题,并且问了南梦一句:“若朕让你做这个储君,你怎么看?”
南梦手间动作一滞,随即礼貌性地微笑道:“全凭父王做主。”
王君双眸上顿时浮上一层稀微的幽光,即刻接过茶水笑了起来,“此次京都平乱你有大工,这个储君之位本应该是你的,只是现在有些事得先解决了。”
说罢,王君一口将茶水闷了进喉咙,而同时,南梦微微转眼看了下场间众人,试探性地猜测道:“父王说的可是西原和江北?”
“嗯,没错。”许是有些高兴于南梦的聪明,王君的脸色明显畅意了许多,将茶水放到桌上,冲她笑着道:“好歹也是于国有功,这成年了怎能连个封号都没有?!正好过两日宁儿要封亲王,朕让礼部着手顺便将你这熙康的封号给定了,等你去江北走上一遭,从西原回来时,就加封王女,入储君之位,倒时朕再为你选上一位不错的少君,你看如何?”
“如此,便谢过父王了。”南梦微微福礼应下,而紧接着王君又就另一件事笑着说了出来。
“你这一走回来就成年了,也不能总待在宫里不是?朕前两日正好让宁儿在京都帮你物色了几处府邸,你待会儿就随着他出趟宫,将府宅选址给定下来,朕也好着手让礼部去准备。”
南梦不禁一疑,有些惊疑地问道:“今日就定下来?”
“是啊,你马上就去江北,这些事自然是得快一点定下来啊,噢,对了,此去江北让朕让渊相和齐院长同你一起,你顺便再去清明殿挑几个人,尽量在今年年节前赶回京都。”
南梦顿时蹙起了眉头,有些疑狐道:“父王,就没别的什么要跟我说的了?”
王君一怔,眼神即刻幽深了起来,扬嘴笑道:“其它事等你办完事回来再说。”
说罢,王君便招手将一众人员都屏退了出去,“就这样,都退下吧。”
然而,南梦心间却更加奇怪了一分。
王君这唱的是哪出?!
难不成他良心发现,将老头做的那些事都一笔勾销了?还是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老头做的那些事?!
不知为何,王君越是这样不表明态度,她心里的忧惧就无来由的更加多了一分。
无论是从哪方面来看,她都不会认为王君是个好对付的茬!
不过,依依姐快从北边回来了。
而至于医谷那边,南梦不认为两个大修行者境界的高手再加上一个雪褚燃会看不住两个老头!
如果真让那老头跑回京都了,那她一定会提刀拆了那雪谷万里药海!
晌午的天空上出了些暖阳,从天际洒射下来,透映到宫道回廊之上,不禁自心底生出一股暖意盎然的感觉。
南梦跟着祈宁落于众多大臣之后走出御书房,从旁边宫人的手间接过披风道了声谢,这才将眸光投向远处,而同时祈宁的目光有意无意间落到了她手间的披风上,不禁皱起了眉头。
“长姐的风寒还没好吗?”
南梦一怔,随即转头对他微微笑了一笑,“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夏末初秋,难免会有些畏凉。”
“臣那儿到有些治疗畏寒的方子,若公主不嫌弃,不若一试?”
两人正说着,就听见一句清致儒雅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转头望去,就见着睦农一脸笑色朝他们微微拱手拜了一礼。
“见过三殿下,大公主。”
南梦瞬时收起眸中的震惊,继而将疑惑询问的目光转向了祈宁,祈宁随即温和一笑,介绍道:“这位是刚入工部左侍郎一职的睦农,睦侍郎。”
南梦脑袋陡然一嗡,霎然怔住了,而这时,睦农再次笑着轻声询问了出来,“这方子是臣在治理水患时摸索出来的,对那些因冷热交替而感染风寒的人甚是有效,大公主不妨试一试?”
南梦怔怔然地反应了过来,眸中的震惊和忧虑瞬时冷了下来,随即变成阴沉,寒声道:“睦大人是以为我不通药理,还是觉得太医院无人了?!区区一个治风寒的方子,我还用不着向睦大人来寻,你给的,我自然嫌弃。”
此话一出,祈宁和睦农瞬时惊在了原地,偏巧南梦这话着声音还不小,竟是让接着从屋里出来的司文和因孔之还有季常一行人听了个正着,不由同时怔在了原地。
许是南梦的,余光突然瞥见了他们,本欲调头离开的身形陡然一滞,竟是接着刚才的话骂了出来,“睦大人,做臣子的,就应该守好自己的本分,切忌逾矩。”
说罢,南梦随即转头示意了一下祈宁,余光继在身后众人的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同他一道扬长而去。
而此时,被一通骂得恍惚而无辜的睦农这才反应了过来,不由转头看向了她的背影……他没弄错啊!那不就是小南吗?!难不成现在成了公主就翻脸不认人了?
“诶,不是!”睦农偏头一疑,立刻跟步追过去,然而就在他抬脚没走两步时却被赶上来的季常给拦了下来。
“别追了。”
“不是,她不是小南吗?!怎么……”
“回去说。”季常沉下脸色拍了拍他的肩,随即又朝他示意了一个眼色。
这刻就算睦农被那两年的水坝弄得再迷糊,也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不禁叹息了一声,点头应了下来。
身为公主,概该是有许多身不由己了……
身不由己,但也同样会渴求些什么。
所以,出了宫门之后,南梦便直接撤了马车的门牌,停在了宁郡王府的大门前,隔着那一方车帘侧目往司府大门望了过去……